顶点小说 >  黎明时相爱 >   第二十九章

后来有天在医院值班,偶然看见她在吊水,病房里没有人,他走进去,看见她紧锁着眉头,他不自觉地伸手抚平,她竟真的舒展了眉头,不能久留,他转身离开。

后来到了家长会那天早晨,大姐在看拍摄的素材,他随意瞟了一眼,却见屏幕上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惊讶的向大姐问起她,终于得知了她身上背负的所有。第一次,他为另一个人感到那般心痛,她曾也是娇贵温和的小姑娘啊,他不敢想象那几年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尤其是听到她有过自杀的举动,他不可置信,全身僵住。

大姐讲完之后补了一句“是个可怜的姑娘,她说:她叫将黎。将黎啊,‘将离’,也许她的出生就注定着分离,父母之间的分离,他们之间的分离,好像都是自己一手打散的”。周时朔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他恨自己的幼稚,恨自己的迟钝,恨自己的无措。在她那么艰难的时候,还加注了她的痛苦。

他浑浑噩噩得去参加了家长会,看着她一身套装,人精干亮眼,又暗自安慰自己:她现在过得还好,她现在过得还好。他望着她,渐渐就出了神……讲话结束,她被一堆家长围住,他没有等在一边,离开学校,去路边喝起酒。

喝的有点上头,不知不觉他又来到曾经的胡同口,他觉得会碰见她。果不其然,她拎着东西摇摇摆摆地走来,而且又摔破了腿。这次她没有被吓到,只喊了自己的名字,他送她回家,越接近分离时刻,他内心的声音呐喊的越是激烈:合好吧,合好吧,重新照顾她!

她同他告别,有些仓促地转身,他急忙叫住她,问她,能不能重新开始,她依然拒绝。他不意外,但他不甘,为什么,永远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她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他恨自己,恨自己没有给足她安全感,恨自己不能让她坦率的诉苦。他的心口堵着一口气,再待下去他会窒息,又是转身,不知不觉,两人之间似乎总以背影结束。

陆煜南邀请他聚餐,听说她会来,他答应了,明知不可能,还是放不下,如同飞蛾扑火,哪问结局。饭局上,她很美,他觉得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不能抵御她。有人问他的近况,他撒了谎,她笑得勉强,看着她逃离饭桌,他突然觉得还有一丝可能。他也借由离开包厢,之后她打断别人的搭讪,他更加有信心。他装醉,耍着计谋把她骗来了家里,看着她照顾自己,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或许两人的相处就像一场拉锯战,你退我进,你进我退,原来最配的真的是势均力敌的感情。

她终于不再装傻,他单刀直入,终于在八年后的夏夜,两人重新牵起了手。曾经我们非常相爱,皆因岁月这只无形的手,慢慢剥离了爱的光环,也让当初的诺言化成一片片光斑。爱情是要在时间中沉淀的,要么迷失在岁月的长河中,要么绽放在余生的光阴中。他们并非萍水相逢,相爱不是短暂的热情,它幻化在人们的来往中,藏匿于斑驳的生活里。

——

“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周时朔看起来有点委屈。

“因为那天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妈早就知道了那件事,她希望我过得幸福的想法要比希望她自己过得幸福的想法更加迫切炽热,然后就是,我发现,我还是没有放下你。”那晚打开随记,第一页上将母就写着一句话——希望我的阿黎永远快乐。

将黎注视着周时朔的眼睛,他眼里完完整整倒映出一个自己,她觉得自己正是被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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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黎。”他叫她的名字,“有一种中药材叫‘将离’,也就是芍药。芍药寄托着思念之情,也寓意着真诚,可以表达一个人的真心,它象征的是美好的事物。”周时朔顿了顿再次开口:“所以‘将黎’不是‘将要分离’的意思,而是‘将要黎明’。”在他眼里,她会让人感到温暖,让人看到倔强,宛若初升于海平面的朔阳,带来光明和希望。

将黎落泪了,止不住地那种。

周时朔没想到哄着哄着反而把人哄哭了,手忙脚乱地给将黎擦起眼泪。两人谈心聊天,逐渐就到了后半夜。已经这个点了,周时朔便让将黎住在客房里,将黎没有扭捏。

客房里的风格和客厅也差不多,周时朔取来了给将黎用的换洗衣物,见她新奇地四处看着,弯起嘴角,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戏谑地说:“这会儿别急着看了,迟早整个家都是你的。”将黎听得耳根一红,把周时朔推了出去,“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了。”说完关上房门。

将黎洗漱结束后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事,还是觉得虚无缥缈,但是一感受到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又无声地笑起来,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情绪化了。

周时朔被将黎推出房间后,也睡不着,索性继续坐在沙发上,静静待着。两人虽然重新在一起了,但是能不能相处好也是需要考虑的。有了高中的前车之鉴,周时朔觉得自己肯定不能再向以前那样迟钝,那样幼稚了。只是想想房间里的人,内心又倏地变得柔软。心口发痒,他想抽烟了,起身去了阳台。

将黎这一觉睡得不熟,睡了一会儿就觉得嗓子发干,她穿上鞋打开门迷迷糊糊走出房间,将黎一开门周时朔就听到了,转过身默默地看着她晃晃悠悠的身影。担心她撞到哪里,出声提醒:“将黎,你要干嘛?”

“喝水。”将黎瓮声瓮气地回答。注意到他在阳台,转身想走过去。

“别过来了。”周时朔又说,“我在抽烟,小心你过敏了。”

将黎想起了自己当时骗他的事,“那是我,骗你的。”她狡黠地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形,像只小狐狸。周时朔失笑,低头深吸了一口,又仰头缓缓吐出烟,喉结突出,剪影在夜色中硬朗明显,将黎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她心跳得很快。

周时朔从阳台走了进来,把烟按灭在烟灰缸中,把人从一旁扯了过来,垂头看着她,哑声说:“你怎么是个小骗子呢!”

事实如此,她没法反驳。两人靠得近,将黎闻见周时朔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不同于年少时甜甜的糖果味,但也意外的好闻。

“你怎么突然又开始抽烟了?以前不是已经不抽了吗。”

“以前不抽是因为你不喜欢,而且当时你在身边,后来你不在了我当然可以继续抽了。”听着他的话,将黎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那你现在也可以抽的。”她小声说,她竟然觉得刚才周时朔抽烟的样子很帅,有一种不同于少年的韵味,体现在举手投足之间。

周时朔笑,“算了,不想你吸二手烟。”

将黎抬头看他,因为刚睡醒,眼睛黑亮朦胧,也很勾人,周时朔在高中时就受不了她这个眼神,此时亦然,于是伸手把人揽进了怀中,心中一阵叹谓。

在黑暗中,两人静静抱在一起,不问天长,不想地久,只感今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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