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听到这一句话，连忙急刹车，“怎么啦，姑娘？”
林怀安躲藏在靠背后面，像隐匿在暗处的小兽窥伺外面的景象。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影让她胸口发闷。
她该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师傅，能不能掉头？”林怀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朝车后面看一眼，空荡荡的马路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平添几分诡异。
出租车司机为难撇嘴，“这，姑娘这马路上不好啊，万一后面来车了怎么办，而且你说这都快到了是不是？”
“我愿意加钱！”林怀安捂住自己的钱包，留下面条泪，忍痛说出这句话，“我发现有东西忘在民宿，想要回去拿，可以吗？”
她特地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好让司机师傅不要多问。
果然，对方刚要张开的嘴巴又紧闭，长叹一口气发动车子，“行吧行吧，你说都走到这里了，小年轻怎么也丢三落四呢！”
他正要掉头，远处的人影突然动了，直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林怀安见到这样的情况，立马慌了，连忙拍着驾驶座的椅背，“师傅，快一点！”
出租车司机显然也注意到那些人的目标是他们，喉咙像是棉花卡住般说不出话来，竟然自暴自弃起来，“小姑娘，你跟叔说，你惹了啥事？”
林怀安本来就心急如焚，见对方将引擎熄了，说话都不利索，“师傅……”
“对不起啊姑娘，叔叔这回不能帮你，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让他们别抓我。”司机咽了咽口水，直接将车停在马路中央。
这里邻近郊区，离市中心很远，平时没有什么车辆往来，况且此刻天色已晚，就算有人路过，也未必会多管闲事。
林怀安眼睁睁地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将整辆车包围起来，其中一个急躁地敲着玻璃窗，对着口型让司机开门。
师傅也很识趣地按下开关。
林怀安将自己缩成一团，至少这样自欺欺人的做法让她感到心安。
只听“咔哒”一声，冷气从车门钻进来，吹得她头顶凉飕飕的，发财待在她的口袋里，一动都不敢动。
衣领处传来强烈的拉扯感，林怀安顺着力道，免得自己的喉咙被紧勒，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哥大哥，你轻一点！”
她几乎要吼出来了，脸色涨红，对方却丝毫不领情，将林怀安拉出车后猛力关上门，把她扔到地上。
地面扬起的灰尘呛她一脸，林怀安刚要双手撑地爬起来，一双锃亮的皮鞋乱入眼中，她顺着笔直的裤腿向上看，陈先生弯起眉眼冲她笑着。
“又见面了。”对方蹲下身子和林怀安平视，语气轻松，丝毫没有感觉到空气中的压抑沉闷。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你想跑到哪里去呢？”陈先生把玩手指上的素银戒指，佯装生气，“想求助谁啊？”
后面的话隐隐有些不耐烦，林怀安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多说错一句话，恐怕就会被杀人灭口。
不过陈先生那一句“想求助谁”倒是吸引她的注意，林怀安抬头认真观察男人的脸色。
他这么紧张干什么？
思来想去，林怀安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当下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出逃这样的行为确实激怒了这位陈先生。
“我，我没想干什么呀……”林怀安故作委屈，装作纯良无害的模样，这种蹩脚的解释除了能够拖延时间，什么用都不起。
“报警？还是离开本市？”陈先生讥讽一笑，最后的耐心都被磨完了，直接站起身来俯视林怀安，像是在看一只脚就可以踩死的蝼蚁。
她很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刚想起身，双手就被身后的一位大汉桎梏住。
“好好看着她，这回可别让这个小丫头跑了。”陈先生故意羞辱林怀安，朝前踢一脚，灰尘尽数落入林怀安的嘴里，她忍不住呛声。
林怀安是有骨气，但是她也怂，小小年纪没经历过这么多，眼角含泪求饶，“对不起叔叔，我一定好好听话，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口袋里的发财听不下去，呜呜嗷嗷跑出来，对着陈先生张牙舞爪，可惜就像是挠痒痒一样，对人丝毫没有杀伤力，反而跳脚的模样看起来很可笑。
陈先生嗤笑一声，一脚踢开腿边的发财，对那些人比个手势，便头也不回地上车。
虽然林怀安是个女孩，可这些人丝毫不怜香惜玉，将她连拖带拽上了车，用粗糙的麻绳捆绑住她的手和脚，又把胶带贴在林怀安的嘴上，带着人扬长而去。
徒留在原地急得直转圈圈的发财。
他迈着四条小短腿穷追不舍，随着距离越来越大，发财也瘫软在地上，只是一双豆豆眼死死盯着面包车离开视线。
忽地眼前一黑，眼皮越来越沉重，发财耸动鼻尖，丝丝缕缕的香气缠绕，他最终还是无力地合上双眼。
—
林怀安头一次这么难受，整个人无法动弹，被挤在一个小角落里，想要说话嘴巴却被胶带缠住，稍微蠕动嘴唇都会感到疼痛。
撕下来一定很疼。
如此危急的时刻，她脑子里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林怀安心里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恐慌，或许她已经没有未来了。这些人会把她带到小黑屋，然后将曾经对陶蕾做过的事情都在她身上试一遍。
耳边回荡起女孩尖锐的惨叫声，林怀安忍不住闭上双眼，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车在马路上平稳行驶，车厢内的味道一言难尽，加上闷热封闭的空间，林怀安不禁屏住呼吸。这些人都安安静静坐在车内，让她清楚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刹车的声音，林怀安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见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打开车门，刺眼的灯光射入眼底，让她陷入短暂的失神。
男人绕道她这一边，像之前一样将她拖出来。
“下来！”语气不容置喙。
好嘞。
林怀安心里默默回一句，当真乖乖听话，发现自己四肢被缠绕住，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抛向男人。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她无法随便行动，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露出磨得发红的肌肤，又在林怀安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她嘴上的胶带一撕。
“啊！”林怀安倒吸一口凉气，刚要破口大骂，接触到对方淬冰的眼神，把憋一肚子问候祖宗的话咽下去。
“老实点。”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个眼神给身后的另外两人，那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林怀安身后，谨防她逃跑。
眼前是破旧的二层小楼房，有些门在风吹雨打下被损坏得厉害，风一吹便摇摇欲坠，窗框上的玻璃大面积碎裂，一看就是废弃的居民楼。
林怀安被带到其中一个封闭性较强的房间，后面的男人将她推到角落里，重新检查屋内，确定没有遗漏才用大锁锁住，并派人在外面看守。
“盯紧点，这个丫头鬼机灵得很。”
林怀安：我谢谢你夸我。
她蜷缩成一团坐在角落，耳朵竖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发财现在怎么样，他还没有跟着自己上车，还有民宿提供的伙食，交了那么多钱，可惜都打水漂了。
想到这里，林怀安的心抽抽地疼，肚子也饿得开始叫起来。她揉了揉小腹，悄悄挪到门口的位置，冲门缝喊一句。
“大哥，你们这里三餐管不管够啊，我有点饿了。”
第一次喊话，外面的人没有应答。
林怀安皱眉，她不明白陈先生为什么要留着她，对于像自己这种知道太多的路人甲，干脆杀了一了百了，可不仅没有伤害她，还将她关起来。
她肯定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于是林怀安又朝门口喊一遍，这次她提高音量，对面也有了动静。
“老实点，饿不死你。”外面的人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话语气没有起伏。
“可万一我真的被饿死在里面怎么办？”林怀安就这样和外面站岗的男人极限拉扯起来。
“迟早要死的，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价值？”男人似乎是新来的，心性不稳，随便一激就多说几句。
林怀安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陈先生到现在都不敢动我，你能拿我怎么办？”她哼唧两声，趾高气扬说道。
外面的人轻笑一声，嘲讽她到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定位，“陈先生不杀你，无非是在暗中调查你的身世，并且提防对家……”
话没说完，他及时打断，暗自骂一句，仍由林怀安在里面怎么叫，也不说了。
变聪明了。
林怀安靠在墙上，思考消化刚刚那一番话。自己确实是那种最容易被犯罪分子盯上的人，社会关系简单，父母双亡，亲戚也认不全，平时朋友不多，就连工作都是一个人。
这样的人被悄无声息地杀掉，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知晓。
她突然想起出租车师傅嘴中的本市首富。
这两人都姓陈，会是一个人吗？林怀安越想越觉得合理，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伸出右掌紧盯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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