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完了礼物之后,阿斯塔又拿出她的作业。等作业的问题也解决得差不多了,他们才进入挂名的“主要”环节。

“呼神护卫。”阿斯塔说,她的魔杖尖释放出一些银色的烟雾。

“不管怎么说,”伊诺克评价道,“比起一年前,还是有很大进步。”

“对不起,我再试一次。”阿斯塔说,“我觉得我可以做到。”

她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而且早就这么觉得了。阿斯塔迟迟不愿意尽全力尝试守护神咒,其实不只是觉得一旦自己学会了就没借口来有求必应屋找伊诺克的原因。她的另一个顾虑是:如果她的守护神是一条和伊诺克的一模一样的大狗,就太丢人了,那可不是她想要的坦白方式。

或者更糟心,如果是只白貂之类的……哦,对,伊诺克说过不是白貂,是条银色的龙。阿斯塔确信自己不可能有那么酷炫的守护神,所以这方面倒是可以稍微放心一点儿。

可是,阿斯塔想,变出一条长毛大狗来还是会很丢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很觉得这个圣诞节前夜很有意义,因为截止到这一天她就学守护神咒一整年了,值得让她尽全力试一次。

阿斯塔心里想着的是她和伊诺克在有求必应屋跳舞的记忆——那真的是她第一次(截止到现在,也是唯一一次)和人跳舞没被踩到脚。那感觉是很奇异也很舒服的,可惜她已经做不到像那时候一样觍着脸拽着伊诺克再跟她跳一支了。她闭上眼睛,回忆那天的月光,还有悠扬的、三拍子的歌。她认真地回想他们的脚步是如何和谐,她当时又是怎样抬着头用专注的质疑目光瞧他那张漂亮的脸。那时阿斯塔想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她也确实做到了;伊诺克为了跟上阿斯塔的步子,多少从对水蓝儿的担忧里把精力分出了一些。

“呼神护卫。”阿斯塔说。她认真地念出这句咒语,发音很清晰。她感受到魔杖末端释放出一个大东西的后坐力,然后听见什么动物的蹄子落地的声音。

阿斯塔知道自己成功了。她睁开眼睛,看见这次从她魔杖末端冒出来的果然不是不成形的烟雾,而是一头亮闪闪的、具有实体的银色动物。

它不是龙,不是貂也不是狗。它是羊。

它在有求必应屋里跑了一圈,然后回到阿斯塔身边。它跑起来像块插着四根短牙签的大棉花糖。阿斯塔觉得它还挺可爱的。

“真好,”她说,“我没想到我‘人格中未知、隐藏着的重要部分’是只洁白的‘上帝的宠物’。我感觉我的灵魂都要得到救赎了。”

伊诺克没说话。阿斯塔扭过头去看他,看见他看着她的守护神,和往常一样微微皱着眉头,好像观察得很认真。阿斯塔无意识地挑了挑眉毛,当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完成了这个动作。她不知道这个动作是跟谁学的,希望不是水蓝儿。

“它是黑色的。”伊诺克纠正说。

阿斯塔把头扭回来重新端详那只银光闪闪的动物——货真价实的银光闪闪的动物。“守护神还有颜色?”她问,“他们都是银白色的,怎么分得|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出颜色来呢?”

“它确实是黑色的。”伊诺克重复道,“守护神的颜色是可以分辨的,不过这项技术比变出实体守护神还要难一些。如果你想学……”

“你的意思是我学不会。”阿斯塔有些烦躁地打断了他,“好吧,那它就是黑色的,我相信你。——倒确实比白色的更炫酷。”

伊诺克没再说话了。

阿斯塔蹲下来,看那只“黑色的”绵羊守护神的眼睛。那双眼睛看久了心里会有点儿发毛,因为它的瞳孔是个横着的长方形。

“我喜欢它。它是我‘人格中未知、隐藏着的重要部分’,对吧?”

“你说得很正确。”

“好吧,我也觉得很正确。你看,你的守护神是条柯利犬,显然不是指你脸长或者下巴尖。”

伊诺克笑了。他的脸确实不长不短,下巴也不尖——不过也说不上是圆或者方。他脸上各部分的比例都太“平衡”,平衡到了难以用简单的形容词描述的地步。

“德拉科那条龙倒确实下巴挺尖的。”他说。

阿斯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刚刚开了个玩笑。说起来,她一直挺好奇伊诺克和德拉科到底关系怎么样。

“也许我们应该庆祝一下。”伊诺克对她的诧异表现得视若无睹,轻描淡写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我假设你没意见。”

“什么意见……”阿斯塔看见他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两瓶蛋酒来,“天,你今天要是再喝醉的话——”

“还挺有圣诞节气氛的,是吧?”伊诺克说着抽出魔杖,不紧不慢地轻轻抖了一下,用一个咒语起开其中一个瓶塞。阿斯塔歪着头,用她那双微微斜睨的眼睛瞧着他。

“喂,夏普,”她突然说,“你知道你施咒的动作很漂亮吗?”

伊诺克的动作顿了顿。就连他诧异的样子也挺优雅,阿斯塔想。

“谢谢。”他看了阿斯塔一眼,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好像微微睁大了。然后他开始往那两个被子里斟蛋酒。

“很少有人这么说吗?”阿斯塔盯了一会儿,又冷不丁地问。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胆子了,明明她什么都还没喝。

“没人这么说过。”伊诺克回答道。不过这次他的动作没再停顿了,也没再露出诧异的表情。他用无声的漂浮咒浮起一个杯子,让它飘进阿斯塔的手里。

“我不信,”阿斯塔一边接过那个杯子一边说,“这很明显。——我觉得,你这种让人发现不了的漂亮比德拉科那种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盯着看的漂亮还厉害。”

“这话在逻辑上说不通。”伊诺克说,“一件事不能又明显又让人发现不了。”

“你说得对,”阿斯塔承认得很痛快,“但我确实觉得你做什么都很漂亮。”

“谢谢你。”伊诺克说。他拿起另一个斟满了蛋酒的杯子,跟阿斯塔的碰了碰。“还是那句话,预祝你圣诞快乐。”

他们俩各自喝了一口。蛋酒是甜的,细滑香醇。

“我记得有求必应屋是不能变出食物的。”阿斯塔不确定地说,“你怎么身上什么都带着啊?”

“我之前放在这儿的。”伊诺克说。

“你是预测到了我会在今天学会吗?”阿斯塔问。

伊诺克光看着她笑,没有说话。

“爱说不说,随你的便。”阿斯塔说,“——你今年圣诞节准备怎么过?还留在学校?”

“今年我母亲让我回家。”伊诺克说。

“真可惜,”阿斯塔说,“我还想问问你们银龙有没有团建活动呢。”

伊诺克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但是没喝。可能他想起来上次的事了。

“你不知道?”阿斯塔说,“他们又不可能瞒着骨干成员搞活动。”

“我不是骨干成员。”伊诺克说着抿了一小口蛋酒,“他们经常搞活动不带我。”他抬起头,看见阿斯塔盯着他,就冲她笑了笑。阿斯塔觉得他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更愿意笑了。

“可是你是你们年级除了韦斯莱最厉害的,”阿斯塔指出,“而且贝洛克说你在银龙都带学生了。”

“雷蒙德·贝洛克倒确实是骨干成员。”伊诺克说,刚收敛的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

“这不公平,你比他厉害。”

“唔,我觉得是不是银龙骨干成员跟厉害不厉害没什么关系。”

“那是跟什么有关系?韦斯莱喜欢不喜欢?”

伊诺克没说话,只是又抿了一口蛋酒,然后又露出一个微笑。

“你少喝点儿。”阿斯塔说,“上次你……”

“我明天回家,喝不到晚宴上的蛋酒了。”伊诺克说。他一般不会打断阿斯塔说话的;这让阿斯塔很难不怀疑自己面前这个人已经喝多了。

“大概你真的猜到我会在今天成功了。”阿斯塔说。

伊诺克又用那种阿斯不懂的方式笑。

“你和贝洛克谁带的学生多啊?”

“我。”

“那你还是比他厉害。”

“他比我小一岁嘛。”

“那就更比他值得当骨干成员了。”

“我都说过骨干成员不是这种论法啦。”

阿斯塔也喝了一口蛋酒。

“那你一定教得很好。”她说,“你的学生里有我认识的吗?”

“菲利萨·加卡布斯。”伊诺克说。

“哦,我不知道——”阿斯塔说,“我是说,这人我认识,但是她没告诉过我你在教她。”

“她可能忘了。”伊诺克说。

“她学得比我好吧?”阿斯塔问。

伊诺克没说话,不过没关系,阿斯塔猜到是这样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教得很好。你连我都能教会,足可见你很会教人了。”

“你自己也能学会,”伊诺克说,“这么长时间,你自己也能摸出关键了。”

“我不信,这还是你一句一句教明白的。”阿斯塔说,“要是我自己也能学会,你为什么还每周都来帮我学?”

“我答应你了,”伊诺克说,“我答应过的事不能半途而废。”

阿斯塔从他的脸上移开了目光,然后一口把那些剩下的蛋酒喝到见了底。伊诺克准备再给她倒一杯,被她拒绝了。

阿斯塔觉得有些烦躁。直到回到宿舍里上床睡觉,她都在尽量静下心辨认这烦躁的根源。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感受对阿斯塔来说挺不容易,她其实很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凭冲动说话做事。

阿斯塔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想明白自己其实不想伊诺克回答她的问题。如果他不说话,或者至少移开目光不看着她,那就好极了,因为那样就算是给阿斯塔留下了她想要的那种可能性——不过他回答了,而且答案相当合理;那公事公办的口吻也完全对得上他一贯的风格。

当然啦,晚上阿斯塔躺在床上看着翠绿的幔帐对自己说,牧羊犬总是要放羊的,黑色的一只也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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