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一结束他的讲话，贵族们就纷纷优雅地为他鼓掌。阿斯塔转过头去看她的父母和达芙妮，看见他们仨也在鼓掌，气不打一处来。
阿斯塔固执地没鼓掌。卢修斯微笑着向人群致意，根本没看见她。他宣布接下来是今天这个社交活动专供娱乐的时间，于是贵族们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四处走动，让大厅变得熙熙攘攘的。卢修斯头顶的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一瞬间亮起来的许多华丽的吊灯、壁灯和无数的蜡烛；在这气派的灯光下，阿斯塔看见马尔福庄园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出现了不少精致的甜点桌之类的东西——就是她记忆里的那些，她记得那些镂着马尔福家徽的桌布。不过因为她比起自己大概七岁的时候高了很多，它们看起来都变小了。
阿斯塔看见有些贵族开始优雅地取用那些精致的小点心，想起德拉科曾经很喜欢抓起一把饼干塞进她嘴里把她噎得半死。真奇怪，阿斯塔想，我到底是喜欢他哪一点？
格林格拉斯夫妇和达芙妮从座位上站起来了，阿斯塔也跟着站起来，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干什么。阿斯塔知道“专供娱乐的时间”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吃小点心，喝酒，聊天和跳舞，这之类的东西。贵族们的聚会主要是用来社交——可是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阿斯塔不觉得有谁会有兴趣跟她们家拉近关系。
她环视四周：去找德拉科骂他一顿怎么样？好像没什么意义。不，是根本没有意义。她又扭头去看她的家人们，却发现她妈妈和她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阿斯塔，”格林格拉斯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他额头上已经不再流血了，“对不起。”
“什么？”阿斯塔问。
“什么都行，什么都是。”她爸爸说，“就比如说，一直没让你知道咱们家实际的情况……好吧，我承认，其实是我一直不想面对‘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事实。”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阿斯塔说，“我可能就不会吵着要跟德拉科订婚了。”
“真的吗？”格林格拉斯先生问。他们那两双形状和颜色都完全相同的眼睛对视着，最后是阿斯塔先移开目光。
假的。她明白自己有多么不懂得所有人都会的收敛，不然菲利萨也不会送她那面小镜子让她照照自己；而且事情一旦跟德拉科扯上关系就更是这样。
“你真的是靠打扫卫生赚钱？”阿斯塔问。她想到自己在霍格沃茨真的靠跟着费尔奇打扫卫生赚钱，也许这种令贵族们无法接受的丢人是跟和她爸爸一脉相承的。
“不是。”格林格拉斯先生矢口否认，“我当时是去谈生意。我只是看见有把扫帚靠在墙角放着，想试试骑着它能不能飞起来，才去拿它。”
阿斯塔像达芙妮经常做的那样，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贵族们愉悦的交谈声和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阿斯塔看着她爸爸，觉得很悲凉。
“能吗？”她问。
“不能。”他回答。
还是换个话题吧。阿斯塔又说：“我不知道妈妈是格兰芬多。昨天你们说她不是斯莱特林，我还以为她是拉文克劳呢。”
“她是格兰芬多。”格林格拉斯先生说，好像振作了一些，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终于没有说出来，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你小时候经常把你放在马尔福庄园的事，我也很对不起你……”
“是因为你们没得挑，对吗？你娶了妈妈，丢了斯莱特林贵族们的脸；妈妈嫁给你，格兰芬多那边也不待见她——只有马尔福先生碍于‘贵族的典范’的脸面还推不掉你，只能给你个面子，是这样吗？”阿斯塔说，看见她爸爸微微低着的头轻轻地点了点，想着卢修斯·马尔福现在也不给他这个面子了。
格林格拉斯先生沉默了大概有一秒钟。
“还有德拉科，”他说，“你那么喜欢他……”
阿斯塔皱起了眉头，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听见那个名字。“爸，我一点儿也不想跟他结婚，我知道我本来就不该喜欢他的。”她说，“但凡你能早两年……但凡你花那么一两天……”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格林格拉斯先生补全了她的话：“你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是吧？”
阿斯塔点了点头。有那么几秒钟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起，看向毫无意义的同一个方向。
“你不去跟妈妈一起吗？”阿斯塔问，“如果他们欺负她怎么办？”
“没人能欺负她。”格林格拉斯先生带着些骄傲的语气说，“你妈妈可不是纳西莎。——哦，对了，那个叫伊诺克·夏普的小伙子在哪儿？”
“我不知道。”阿斯塔回答，“我没看见他。”
阿斯塔说完才意识到她爸爸突然问起这个名字很奇怪，而她的回答毫无疑问地显示出自己已经认真地在人群里找过他了。
“怎么了，”阿斯塔感觉全身都绷紧了，“为什么突然问……”她的皮肤实在太苍白，因此两颊出现的玫瑰色相当明显。
格林格拉斯先生眨了眨眼睛，好像露出了些笑意。“达芙妮。”阿斯塔很快反应过来，她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格林格拉斯先生竟然真的笑起来了。阿斯塔诧异地看着他——她看见他被卢修斯那样对待之后，竟然能如此迅速|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地恢复神采奕奕的状态，不知道该敬佩还是鄙夷这种能力。格林格拉斯先生正要回答他女儿的问题，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阿斯塔背后响起来，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
“小姐，”那声音的贵族腔调非常典型、十分标准，“你这身衣服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阿斯塔回过头，看见那个说话的人：是那个在卢修斯讲话的时候就盯着她看的高个子女食死徒，正用一双锐利的蓝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她。
“也许是吧。”阿斯塔说。她向下瞟了瞟，看见那个鲜红色的黑魔标记，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往后退一步。这也许略微地保住了她本来就所剩不多的的面子。
“这不是你自己的衣服吧？”那女人问。
如果纳西莎尚且可以说是“神情上稍显高傲”，那她就是实打实的用鼻孔看人了。她其实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光滑的程度也和纳西莎不相上下，但她的神情实在让阿斯塔感到很不舒服。她挽着一个锃亮的黑色发髻，每根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当她的目光在阿斯塔那头剪得乱七八糟，而且对于女孩儿来说说得上是很短的头发上停留时，她微微眯起了那双锐利的蓝眼睛。
“是我姐姐的，”阿斯塔实话实说了，因为她感觉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个好忽悠的人，她现在也没那个兴致编瞎话。
她问：“你就是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
阿斯塔说：“我是。”
那女人最后扫了阿斯塔一眼，带着她的黑魔标记离开了。阿斯塔心有余悸，想挠挠她那头好像被狗啃过的头发，可是达芙妮的裙子把她的肩膀勒得太紧，她抬不起胳膊。
阿斯塔扭过头去看她爸爸，想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格林格拉斯先生迅速地抽出魔杖念了两句什么，又冲着阿斯塔比划了几下。“希望我能成功，”他小声说，“不然我也没办法……”
阿斯塔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的已经不再是达芙妮的裙子了。华丽的、紧巴巴地箍在她肩膀上的半袖和让她脖子很不舒服的立领都消失了，换成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两根吊带；下半身在她身上毫不合适的修身设计改成了散开的大裙摆，暖白色的缎子也变成了浅苔藓绿色。
“爸，那是……深蓝的……”阿斯塔结结巴巴地说，“它至少值……”她卡壳儿了，因为她也不知道一件深蓝成衣值多少钱。不过它现在显然不值那么多钱了。
“这世界上比钱重要的东西太多了，阿斯塔。”格林格拉斯先生急促地说，“——我要去跟她说两句，一会儿见。”
他火急火燎地说完，就急匆匆地去追那个带着黑魔标记的女人。阿斯塔在后面向他喊：“那我呢？”
“去找你在找的人，阿斯塔！”格林格拉斯先生回过头，迅速地给出了他的建议，然后接着去追刚才那个女人。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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