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反手握住她的手坐了回去。
殿外雨声连绵不绝。
暖色烛光下，皇后垂着眼，她眼中厉色不再，只剩心疼，“娘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秦晖月微微摇了摇头，“别走，他们医不好我的，药好苦，我不想再喝了。”
“好，娘不走。”皇后应承她。
现在她有很多疑问，她想知道女儿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忍让她再痛苦，故此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娘你不想问些什么吗？”秦晖月问。
皇后指尖动了动，眉头紧拧，过了一会她微微摇了摇头，“算了。”
她明明很想知道，却又不敢听，就刚才女儿说的那些她已经快心疼得要窒息了。
“二月初三，惊蛰，隆昌帝薨，江皇后因悲伤于二月初四自缢于凤梧宫。二月十五我于江南收到此传信。”
秦晖月扯了下唇，“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我就知道此事有异，娘即使再悲伤过度，也不会不见我最后一面，就算您真的要随爹而去，也一定会安排好我以后。”
皇后神色微动，没有出声。
“收到密信当日，我便千里奔袭回京，抵达京都后秦晖南便告知，爹娘已经葬入皇陵。”
秦晖月从喉间溢出冷笑，“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会信他，当即调查，只是每每就要碰到真相的时候，就会有人提前抹去痕迹。”
听到这，皇后发出了第一个疑问，“江家没有帮你吗？”
听到皇后提起江家，秦晖月长睫颤动了下，“江家被禁足了。”
“为什么？”秦晖南怎么敢，帝后同时离世，他立即出手对付江家，他难道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理由是，江家在帝后丧礼之上失仪。”
皇后捏紧掌心，眉头紧蹙，“这个理由何以让天下人信服。”
“若有疑议者杀。”
明眸在烛光浸染下分外幽深，“三月初七，长宁公主被褫夺封号，从皇家除名，秘密关押于暗牢。”
皇后用力捏紧手心，咬牙恨齿，脖子上的青筋在隐隐浮动。
“同月，江家谋逆，秦晖南宣城看在江家曾战功赫赫的份上，看在女眷不知情的份上，只处死男丁，女子为娼，江家女眷不愿受此屈辱，同时赴死。”
说完这些，秦晖月面色早已没有一丝血色，眸中的痛苦隐隐弥漫，一声闷哼，翻身俯趴在床沿，反胃感再也抑制不住。
“晖月。”皇后发出惊呼，手抚上她的背。
呕吐不止，仿佛要把胆汁也要吐出来一般，皇后心疼得手越抚越快，试图让她没那么难受。
晚膳未进食，胃一直是空的，开始是先吐胆汁，胆汁吐完以后，胃开始抽搐，呕吐始终未停歇。
皇后冲着外面大喊，“来人，快来人。”
守在大殿外的刘嬷嬷隐约听到皇后的声音，快步走进，刚靠近寝殿就听到了皇后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她提起裙摆，疾步跑过去，推门而进，“娘娘发生了何事？”
“去请太医过来，快！”
“是。”
秦晖月胸膛剧烈起伏，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湿，“而我，而我…”
“不必再说了，娘知道了，娘知道了。”皇后大声制止她，让她别再说了。
秦晖月喘了一会粗气，好不容易平息些，“而我被秘密囚禁将近十年，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是夜不能寐的，双腿尽断，满身伤痕，按理来说我早该死了。”
“可是呐，偏偏有人用药吊着我，不让我死。”
皇后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哭声。
她是女儿，这么美好的女儿，竟然遭遇了这些。
她该护好她的，都怪她。
没有保护好女儿便罢了，竟还这般责问她，逼得她生生把伤疤揭开来自证。
再一次闷哼，又一口鲜血喷溅，秦晖月晕了过去。
“晖月！你别吓娘，晖月你醒醒。”皇后大喊。
隆昌帝到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吓得婚都快散了，“怎么回事？”
他快步上前，女儿苍白如纸的面容映入眼帘，嘴角的鲜血让他心颤。
“太医！太医！”
太医整齐有序进入，轮流上前为秦晖月把脉，把过脉的太医无一不皱着眉头。
隆昌帝不耐的呵斥道，“是何病症，速速道来。”
太医面面相觑，仿佛都不愿做开口哪一个。
隆昌帝见状猛地拍了桌子，“徐太医你来说。”
徐太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俯身恭敬回道，“殿下这是忧思过度，惊惧不安。”
隆昌帝当即拂落桌上茶盏，“胡言乱语，她乃震掌上明珠，怎会忧思过多，惊惧不安，她有何忧，又有谁能让她惊惧不安。”
“陛下息怒，微臣所言皆是脉象所显，微臣不敢妄言。”徐太医头猛地磕在地上。
“庸医。”隆昌帝恼怒呵斥，抬手指了指徐太医旁边的梁太医，“你来说。”
梁太医打着颤回话，“回禀陛下，微臣诊出的结果如同徐太医。”
“你也是个庸医吗。”隆昌帝扫过跪地几人，“难不成你们诊出来的都是这个结果？好啊，朕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你们按这个诊断抓药即可。”皇后从内殿走出。
“夫人不可，女儿怎会是忧思过度，他们肯定是庸医。”隆昌帝开口阻止。
皇后没理会他，对着跪地太医，“都下去抓药吧。”
那一字一句的话，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全部充斥在皇后的脑海里，让她的呼吸很不畅，不畅到微微弯起了脊背，想借此让自己好受一些，然而都是徒劳，难以自抑的痛楚传遍全身，传遍四肢。
隆昌帝此时发现了皇后的不对劲，立即起身迎了过去，“到底发生何事了？”
“让他们去抓药。”皇后重复了一遍。
隆昌帝三两步靠近，扶住欲倒的皇后，“还不去。”
“是。”
众人离去，皇后在隆昌帝怀里止不住的发颤，嘴巴大张，可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一幕吓坏了隆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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