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颜景珩刚上朝离开没多久,便有小厮敲响了院门,塞进来一张请柬,说是沐府送来的。

沐然展开一看,竟是沐诗婉与那苏志远的婚帖,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七,邀她这个姐姐前去观礼。

红彤彤的帖子,字里行间都透着情真意切,若不是沐然身在其中早就知晓那二人的嘴脸,怕不是都会动容几分。

沐然将请柬随手一扔,并没有当回事,无非就是回去看场戏而已。

倒是身后这丫头,刚吃完早膳现在又抱着一盘桂花糕啃个不停,沐然有些无奈,唤了句:“铃铛?”

铃铛扬起脸,被塞满的桃腮鼓鼓囊囊,一动一动还在嚼个不停,“嗯?”

“想不想去漫水居转转?”沐然话极尽诱惑,像是在哄一个孩童想不想吃糖葫芦一样。

自从颜景珩帮她将漫水居要回来后,她就心痒难耐的想去看看,之前在幽谷中便总听在京中的兄弟们提起,奈何却总也不得空,今日正好拖着铃铛去瞧瞧……

现在终归也是属于她的产业了……

铃铛一听那双杏眼瞬间亮的发光,连连点头,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利落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残渣就要往外走。

要知道漫水居可是京中最为高雅奢华之地,不是光有钱就能进去的,里面的汇聚了各地有名的茶点,各种菜式、美味珍馐更是堪称一绝!

最后在沐然的叹息声中,二人坐着马车来到了漫水居门前。

因着时辰尚早,门前的客人还不是很多。

今日进漫水居的条件是猜文虎,也就是民间俗称的灯谜,答对者方可进入。

只见门内有小厮出来,举起一根挂有红帆的竹竿,红帆之上写着谜面: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层浪,入竹万竿斜。

随着日头逐渐高升,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有看热闹的,也有来试运起的,毕竟只要你能跨入这道门,茶水点心皆可任意品鉴,分文不取。

沐然本想缩在马车里看看热闹,可即便今日的日头不错,毕竟也是寒冬腊月。

她自己还好有内力护体,可旁边的铃铛即便抱着手炉也早已被冻得唇瓣发紫,只是那双尽显无辜的杏眼还直勾勾的盯着漫水居的大门。

“走吧。”沐然带着铃铛下了马车,从人群之中穿过来到门前,朗声答了句:“这谜底应是风。”

小厮笑盈盈的将红帆放下,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恭喜这位夫人请。”

正当沐然带着一脸欣喜雀跃的铃铛入内时,却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大喊:“然然……”

沐然转身一看,来人竟是苏志远。

依旧是一件淡雅的青衣,头戴玉冠,手中握着一柄水墨折扇,远远看去当真是位文人雅士。

可那一脸的‘真情’却让沐然当下就黑了脸,“苏公子慎言,妾身早已嫁做人妇,闺名还是莫要直呼的好。”

原本来凑漫水居热闹的人,这下都盘起了臂膀看起了她二人的热闹。

苏志远没有理会,依旧深情款款,“然然,你当真厌弃我至此?”

沐然眯了眯眼,她可没忘在京郊那场赏梅宴上他与沐诗婉二人如何唱双簧坑自己的,故语气不善道:“苏公子,你与舍妹不日便要成亲,今日却如此纠缠于我,可是要坏我名声?”

苏志远一脸悲戚,伤心惨目,“然然何必说的如此决绝,我知你委身于永安侯只是迫于他的权势,只要你……”

“闭嘴!”沐然呵斥道:“当日在赏梅宴上未同苏公子说清楚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今日便将话同公子讲个明白。”

“我!沐然!是心甘情愿嫁于永安侯为妻的,不为泼天的富贵也不受权势所逼迫,心甘情愿!”

听到沐然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苏志远不以为意,依旧真情语挚的劝诫,“然然,何必如此欺瞒自己,你当真不必害怕……”

只是他还劝诫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柄带着剑鞘的长剑拍倒在地。

紧接着冷枫一个筋斗翻越而来接住长剑,顺势朝着沐然单膝跪地行礼,“见过夫人,让夫人受惊了。”

沐然眸中一喜,还未说话,便瞧见围观的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路,轮椅滚动的声音渐近,冷月推着一身朝服的颜景珩缓缓现出身形。

颜景珩俊逸的面容不苟言笑,目不斜视一路行至苏志远的身旁停下,语气清冷却含着万般风雪,“是不是本官沉寂太久,让苏公子忘了些什么?”

京中谁人不知‘血罗刹’,当年当街斩杀朝廷命官不知震撼了多少人,无论是他任职过的大理寺还是如今手下的督察院,只要他在地方都会成为人间所有人的噩梦所在。

就算沉寂了两年,如今坐着轮椅亮相,也不敢有一人轻看。

趴在地上的苏志远浑身一凛,说话都开始打结,“不……不敢……”

“那苏公子可知本朝律令,当街亵渎二品诰命夫人是何罪责?”

苏志远瞬间抖如筛糠,“侯…侯爷恕罪,小生知错了……”

“冷枫。”颜景珩面色发冷,“押回督察院。”

此话一出,没等冷枫应声,原本趴在地上的苏志远一骨碌跪起来,直接磕在地上直呼:“侯爷饶命啊!”

面对督察院还有眼前这血罗刹,还是保命要紧,什么温文尔雅、玉树临风都特么见鬼去吧!

围观的众人已在血罗刹的威压之下散的差不多了,那些个散去的眼睛却都瞧瞧藏在附近的小摊、茶馆及酒楼里偷偷往这边瞥着。

众人一个不留神,便瞧见一位身着白衣,丰神俊朗的男子,手持一支玉箫悠悠闲闲的朝这边走来,还十分大胆地当着血罗刹的面,用玉箫指了指苏志远,啧啧骂了句:“有辱斯文!”

偷看的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们也想如此,但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看看为好,心中不免为这位书生感叹惋惜……

就当众人以为颜景珩又要送人进督察院时,却不料他只轻飘飘来了句,“右相大人怎会来此管这闲事?”

众人:“???”

“我瞧着你朝服都没换就往这漫水居敢来,便也想尝尝这儿的饭菜到底有多可口。”

颜景珩淡笑,“也行,那今日本侯做东,请大人移步!”

众人这才惊醒,这仙气飘然如同谪仙之人竟然就是当朝最为年轻的右相大人——边疆!

坊间传闻他16岁高中状元郎,在殿试上以一人之力与三位内阁大臣辨为臣之论,智珠在握。

就连当今圣上都亲口称赞:金相玉质,智过万人!

由此可见,这当朝右相非同一般!

正值冷枫上前要押送苏志成,一直杵在一旁的沐然这才开了口,“夫君,这次能不能卖妾身一个人情?”

颜景珩凤眼一挑,“夫人这是要为他求情?”

沐然甜笑着上前依偎在轮椅的扶手上,亲昵的凑在他耳边,“妾身怎会为他求情,是上次赏梅宴时他说儿时曾为妾身挡过毒蛇,故此妾身便欠了他一命,而且当日妾身也当众允诺过,日后定会将此情奉还。”

沐然说着旋身来到颜景珩的身侧蹲下,下巴抵近他的大腿,“既然夫君威慑力这么强,那从你手底下捞他一次算不算还了这情呢?”

颜景珩对这小动作很是受用,唇角微勾,低头垂首,远远看去就像二人双额相触,甚是亲密。

只听他声音温润,“那是必然,就算原本可以活着从督察院出来,为了夫人还债,也定会成了不能。”

苏志远跪在原地听及此,满脸惊恐的转过身对着颜景珩又是一叩首,“侯爷!侯爷饶命啊!”

沐然没有理会身后那人的鬼哭狼嚎,依旧抵着颜景珩巧笑嫣然,“那妾身就谢过夫君啦!”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颜景珩猛地拽回跌至他的怀中,清冷的话语带着无限的魅感,“那如今夫人可就是欠为夫的了……”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之举让沐然不禁红了脸,却也只能乖乖窝在他的怀中点点头,“那是自然。”

颜景珩甚是满意,侧首吩咐道:“冷枫,放人!”

言毕便怀抱着沐然进了漫水居。

围观的众双眼睛齐齐咋舌,皆称罗刹掉进了温柔乡,百炼钢成了绕指柔……

一旁的边疆借着进漫水居的空挡,背过身子苦笑的摇了摇头,永安侯今日的用意有九成都是冲自己来的,看来他对自己还是不能放心。

也罢,自己也从未真正放下过……

直到漫水居的府门再度阖上,小厮再次挂起写有另一道文虎的红帆,边疆才在无人瞧见的角落伸手抚在呆愣了半晌的铃铛头上,轻叹一声,“走罢……”

与此同时。

桥来客栈三楼,小二装扮的王鹏疾步上来敲了敲门,闪身进入。

“主上!”王鹏单膝跪地行礼。

贵妃榻上正是此刻本该在王府中的晋王——谢玄泽。

王鹏将漫水居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一讲完,便听到他家主上轻笑出声,“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去嘱咐漫水居,丫头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别藏什么不该有的心眼。”谢玄泽吩咐道,听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这漫水居是清乐郡主交到主上手中的,可这些年有|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六成情报都是靠漫水居收集来的,如此便轻易给了沐家那丫头……

王鹏不清楚自家主上到底有何盘算,也不敢过问。

不过,主上对沐家那丫头似有别样的不同,只能应声退下。

待房中再无他人,谢玄泽起身来到了一旁的屏风之后,将轻纱帷幔缓缓掀起,露出一张女子的画像。

画中女子身着甲胄,手持红缨长丨枪骑在高头大马上,英气逼人,竟与别庄屋中那众多画像中的女子别无二致。

画中之人的眉眼与当年的楚白薇及其相似,却比她多了几分英气。

只见谢玄泽望着画中女子深情且惆怅,小心翼翼地抚上画卷,摩挲着画中女子的脸庞,喃喃低语道:“潇潇,白薇的那个孩子与你更为相像……”

“苏家竟敢觊觎你,也是该敲打敲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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