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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斜风吹过,莫共独自坐在后院木椅上,也未觉得寒冷。莫共想起来荒木歌川因为自己老是冬日坐在外面,便将石椅换成木椅,并且放置了厚厚的坐垫,还叮嘱自己不要老出去,他的心意着实没有一丝偏差,可她还是想回去……都快两年了,不知道明叔现在过得好不好,当初自己突然离开,明叔一定万分忧心,国内局势并不稳定,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莫共只感觉自己满腔的憋闷被这风吹的愈积愈深,“小姐……”突然,莫共脑海里冒出来刚才那个人说的话,那个人……荻岛仓末……他是军医,与荒木歌川一样,也是军部的人,他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出国?这人看向自己的眼光如此不同,何不……

莫共的心怦怦直跳,她控制不住的站起来在后院中走来走去,似是激烈的一束光将自己劈开……要怎么办……怎么办?这个离奇的想法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莫共时而双手紧握,时而将手放在脸上,她越来越清晰的忆起,这么多年来这位医生投放在她身上的眼神从未休止过,这执眷的目光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荒木家偌大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人,荻岛仓末一直忐忑的待着,她出去以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有好几次他都有那个走出去与她说话的想法,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见日暮将近,如果他再不离开万一井上芳成或者荒木歌川突然回来……荻岛仓末犹豫半晌,还是背起医药箱站了起来,那神情异常失落。

荻岛仓末故意从后门出去,后院中未见到她,荻岛仓末更加失望,他仰头望了一眼天空,低低叹息一声。

随之,荻岛仓末从前面绕过去,一步一缓,穿过这长长的园林,向大门走去。

忽然,前方林中走出一名女子,轻柔的日语恭敬问候:“先生好。”

“你……你好……”是她,荻岛仓末停住脚步,魔怔般的望向自己面前的人,这一问候使荻岛仓末猝不及防,一时结巴起来,真的是她……他眼睛发直,江河滚滚,千山悠悠,好似是,十多年的恭候如期而至,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小女子是荒木千音,有一事相叙,先生可否随我来?”

莫共示意荻岛仓末借一步说话,荻岛仓末却呆在原地不动,莫共靠近一步,轻声说:“先生可否愿意随我来?”

荻岛仓末这才追随莫共向西走去,园林密处,树木幽深,冬日落叶更显林之静谧。莫共抛弃假惺惺的日语,切成汉语正色说道:“先生应该知道,我的本名是‘莫共’。”

这个时间点荒木歌川刚好不在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莫共想了很久决定走出来。

荻岛仓末郑重点头,他的眼神完全从莫共身上挪不开,全身还在不停的颤动着。

莫共继续说道:“民国三十年(1941年)在南京,我们的人员将您绑架来给我的老师取子弹碎片,为何后来回到军部,您至始至终都未提及这件事?”

荻岛仓末也用汉语回答:“伊藤绫野当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当天带人来医院质问我,是否曾经外出。”

“那您怎么说?”莫共突然想到什么,自己解释道,“噢,这问题真是多余,那时候,伊藤绫野苦于寻求我真实身份的证据,一直没停过四处搜寻,如果您当时告诉她这件事,我现在也不可能会站在这里。”

“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四月,汪政府策划召开的和平大会在南京遇袭,事罢,一位重要军统人员叛变,被人打伤送到南京陆军医院抢救,之后便有人到医院刺杀那名叛变者,是你和你们的人,刺杀之后,你们……逃到太平间里呆了一夜,第二天,殡仪馆的车来,你们趁机混了出去。”荻岛仓末平静的叙说。

“荻岛医生,您……您怎么知道?”莫共十分吃惊。

“因为那一天,我……看到了你的眼睛,你穿着护士服,虽然用布蒙着脸,但你那双眼睛,让人难以忘记。”

莫共的心忽而跳得十分快速,原来那一日自己与甫程教官到南京陆军医院刺杀,竟然被他撞见了,而自己一无所知,那时候他便……莫共十分吃惊,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更加坚定,看来,自己在他面前不需要再隐藏了。

“先生既然多年前便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从未提起过?”

“从南京到现在,这些年来我是怎样望向你的,你难道一丝都未察觉到吗?”荻岛仓末的眼眸中尽是深情。

“我……”莫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真的没有察觉吗?

军车开在路上,车内只有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两人,荒木歌川吩咐司机将另外一辆车自己开走。

荒木歌川说道:“牧野,将刚才的情况再仔细说一说。”

“报告少将阁下,卑职已确认卑职的好友一定失踪了。”牧野和宏笃定道。

“失踪了?”

“正是,卑职刚才前去好友家中,他的妻子告诉我,自从好友去北方执行任务,便再未回来过,那天晚上临走之前,好友告诉妻子他要去执行任务,具体地方不可说,于是妻子也便没有再问,但是到现在,还未回过家。”

“他们都已从北方回来,为何不回家呢?”荒木歌川疑惑道。

“卑职也觉得奇怪。”

“刚才在家中,你说你询问他之时你那位好友变得支支吾吾,眼神也在闪躲?”

“正是,卑职这位好友与卑职交往多年,平日里任何情况都不会隐瞒,所以卑职这才觉得奇怪。”

“确实有些怪异。”荒木歌川想到什么,又立即说道:“你今日可见到他?”

“没有。”牧野和宏摇头。

&nb|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sp; “我们亲自去找他,当面问清楚。”

“是,多谢少将阁下。”牧野和宏隐约感觉到这一举动对他那位好友是有益的。

日暮时分,东京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此刻,月色幽阑,迤逦迷人,真是最浪漫的一天,荻岛仓末手里握着一杯红酒,站在自家二楼走廊,倚栏凭望。

纵是燃烧成灰烬,也依旧要发出炽热的光芒!是昭和十五年(1940年)吧,自己见到她第一眼,便沉溺于她的目光中,无可自拔。那清澈明媚而又决绝忧伤的双眸,发着翠绿的光,似是诉说着自己的过往,缓缓悠悠,静谧而汹涌,让人心醉也心碎。

“从南京到现在,这些年来我是怎样望向你的,你难道一丝都未察觉到吗”,荻岛仓末只要想到这句话便在后悔,刚才离开荒木家几乎是走一步后悔一次,自己怎能说出如此唐突的话,肯定吓到她了……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不过很快便问了别的问题来缓解尴尬。

“我今日前来,是想询问一下先生,您在军部任职可曾听说中国现在的情况?”莫共问道。

“荻岛有所耳闻,现如今中国境内,情况并不乐观,战争十分胶着。”

“我想……”莫共欲言又止。

“莫小姐有什么话尽管开口,荻岛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再询问先生,我……如何才能出国?”

“荻岛冒昧问一下,你刚才称自己为‘荒木千音’,荒木少将现在给你的身份是日本国民吗?”

莫共摇头:“并非如此,那只是一个幌子。”

“也就是说,你现在没有任何身份?”

“是。”

“这确实有些难办,如果是本国国民出国办理一些手续开具证明是可以的,但是……”

“我知道这很为难,荻岛不必在意,我就是随口一问。”

荻岛仓末看到莫共眼里均是落寞,“你想回国?”

“这里并不是我的家,我当然想回去。”

“我明白。”

……

她今日竟然与自己说话了,而且说了这么多!这七年的思念如烈火将他焚噬,烽火怒号也只能在暗夜里静悄悄,与这杯绝烈的红酒一样,无数个时日,消匿于月色中。荻岛仓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荻岛仓末忆起,昭和十九年(1944年)二月份的那一天,荒木府邸,她被伊藤绫野上酷刑差点危及性命,一整个下午,他都在那里,看着她,荻岛仓末记得,那一日,他望着她,不敢挪开视线,不敢眨眼睛,他见莫共虽面容惨败,却依然眉黛含烟,美得不可方物,如轻萤飞舞,樱光生生不息。

还有那一天,两年前她随荒木歌川回国,在列车上晕厥,她面容惨淡,脸上毫无生气,十万分的厌倦了尘世,但依然是夕颜凝露,让人心动不已。

荻岛仓末这才发现,过往,似乎只有莫共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自己才能够见到她,“真是讽刺”,荻岛仓末喃喃说道。

“荻岛今日怎么这么高的兴致?”妻子给荻岛仓末肩上披了一件衣服,关心道:“虽然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但还是容易着凉。”

荻岛仓末看着妻子,一时无言。将衣服拿下来递给妻子,自己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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