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长准备把药丸放在嘴里的同时,贺一一趁着杨进把注意力转移在赵元长上的机会,快速地拔出了赵元长给她的匕首,以迅雷之势插在了杨进的大腿上。

杨进大喊一声“啊”,瞬间松开了手。贺一一伺机撞开了受伤的杨进,往赵元长方向跑去。不料,杨进垂死反扑,一刀插在了贺一一的背部。

刹那间,天地一白,如坠深渊。

贺一一痛得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她痛苦地张开了嘴巴,瞪大了双眼。痛到极点,就会没了知觉。贺一一觉得全身都麻住僵住,一瞬间倒在了赵元长的眼前。

“一一!”赵元长大声喊道。撕心裂肺!

赵元长当头一劈,顿然失色,震惊不已,已经顾不上什么表情管理,什么冷静镇定。他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接住了贺一一。

只见贺一一双眼半合,脸色煞白,只剩下微弱的气息。赵元长摸着贺一一已经被鲜血渗透的后背,眼睛瞬间通红。杨进的匕首插进贺一一背部的同时,也是刺进了赵元长的胸口。

杨进见状,捂着自己受伤的大腿想要继续逃跑。赵元长凌寒的眸光侧目一瞥,手中一把琉璃剑飞出,正正插住了杨进的另外一条腿。杨进痛得直在地上打滚,涕泪不止,哭喊不停。

赵元长旋即放出了北辰司的求救信号弹,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撕开两段。

“一一,忍着点。”赵元长果断地拔出贺一一背后的匕首,须臾,血如泉涌。贺一一的体力都不足以支持她发出一声呼喊。她痛苦地闷“啊”一声,脸色更加惨白了,额头满是冷汗,痛得全身颤抖,像一只被猎杀的小鹿,蜷缩在赵元长的怀里。

赵元长立马把撕开一半的披风帮贺一一止住鲜血,另一半则用作包扎。然后他又从腰间掏出一瓶固元补血的药丸,让贺一一吃上了几颗。这瓶药是北辰司特配的,每个北辰司的人都有,以备出公务不时之需。

“一一,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赵元长抱着贺一一,眼眶的泪花已经藏不住了。他计算了一下弟兄从北辰司赶过来的时间,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不对不对,刚刚我们是两个人骑一匹马,才用了半个时辰,他们单人单马三刻就可以了。

“一一,一一,”赵元长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可贺一一已经开始要进入昏沉的状态。赵元长已经不想再掩饰自己着急的情绪,他紧紧地抱住贺一一,说:“一一,你不要睡,我给你讲个笑话,你要听吗?”

“有个庖厨,他在自己家中切肉。切到一半的时候,他把一块藏在了自己的怀里。却不料被他的夫人看见了。夫人就骂他,这是自家的肉,为何藏起来?你猜,那个庖厨怎么说?”

赵元长看向贺一一,只见贺一一的嘴角微弱地动了一下,赵元长知道贺一一还有一点微弱的意识。他说:“你猜到了?我就知道你猜到。那庖厨说‘啊,我忘了。’你有没有像他那样,把切肉也藏起来?”

贺一一的嘴角再丝微地动了一下。赵元长欣慰地笑了笑,但眼里的依然藏不住着急与不安。他再讲了一个笑话,可这一次,贺一一的嘴角没有动了。赵元长摸了摸贺一一的手,发现她的体温开始下降了。

“一一,不要睡,不要睡!”赵元长紧紧握住贺一一的手,连手指关节都发白了。他继续呼喊着。

“一一,听话!不要睡!”赵元长的眼泪忍不住伤痛,倏而地从他的眼眶滑落下来,滴在了贺一一的脸颊上。泪水尚暖,但她已经感觉不到这一热泪的温度了。

“一一,你说过要保证我们北辰司的饮食质量,你怎么可以睡着?!”

贺一一依旧没有反应,气息变得比刚刚更弱了些。

“对了,你不是说过你要找你的守护神吗?我找到了,我找到了,你别睡!你不睡,我就告诉你,他是谁。”

贺一一已经纹丝不动地昏迷过去了,她的手从赵元长的手里滑了下来,再也没有了知觉。任由赵元长怎么呼喊,怎么摇动,都不再有任何反应了。

看着贺一一的手滑下来,赵元长脸色一沉,泪眼婆娑,心里颠簸,身体瞬间都被僵住了,如同石化,然后又被一个大锤子“嘭”的一声敲碎,散落一地。

“求求你,一一,别睡了好吗?我不准你睡!我不准!”赵元长紧紧地把贺一一抱在自己的怀里,头脑一片空白|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

……

就在赵元长快绝望的时候,远方传来了马蹄声。北辰司的人来了。赵元长连忙呼喊着:“快来人!快来人!”

北辰司的弟兄们应声而来。几人立马控制住了杨进,另外几个马上临时搭起了担架。赵元长想起山洞里面有运输用的板车,便立马安排人手去取。

上天还是很眷顾贺一一,学过医又会施针的万若宁也随队跟来了。他和贺一一的关系甚好。缘起北辰司劫狱一事,贺一一为弟兄们熬制汤药并亲自照料。他们两人在药膳、食疗上也是英雄所见略同,可以称得上良师益友。

万若宁见到血色全无的贺一一,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明明昨天还有说有笑的贺一一,如今竟然奄奄一息,命悬一线。万若宁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过来,接着他立马掏出随身带着的银针,现场就给贺一一施针。

下针一刻,万若宁都屏住了气息,谨慎又谨慎,怕自己有轻微的失误,以致万劫不复。直到施完最后一针,万若宁才如释重负,大大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擦了擦汗。

“大人,卑职算是给贺厨稳住了血气。但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万若宁眉头紧蹙,紧张地问道。

赵元长瞥了一眼杨进,眼里无声的凶怒,让人不寒而栗。

万若宁瞬间明白,他立马起身,愤怒地往杨进腿上的伤口狂踢了数脚。杨进痛得嗷嗷求饶。同行的李小武见之立马拉开了万若宁,劝说道:“若宁,冷静!”

“我怎么冷静?贺厨也算是我们的同僚,你们叫我怎么冷静?她还是个女子!他怎么就下得了手?”语毕,万若宁眼泪决堤,一拳打到树上泄愤。

李小武同样有怒气,他把手紧紧搭在万若宁的肩膀上,眼睛都气愤得布满红丝。北辰司里最看重的是一个“义”字!这口恶气,换谁都咽不下。

赵元长依然捉紧贺一一的手。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总算有了一点温度。这时,赵元长才稍稍感到平安了些。但他的心依然是痛的,贺一一的伤口有多痛,赵元长的心就是双倍的痛。但幸好,幸好弟兄们及时赶到,幸好万若宁也在其中。如果再慢半刻钟,或者就真的天人永隔了。赵元长已经不敢再去想象,这个“如果”、“万一”的结果。

虽然贺一一到北辰司当庖厨的时间不长,但吃过贺一一的饭菜点心之后,弟兄们都能从餐食中感受到她的尽心尽意。因为美食,本身就是一种语言。看见这位钢铁男儿们背后的女子遭受如此刀伤,大家心里也不大好受。

待板车准备就绪,贺一一气息稍稍缓和。赵元长也不顾周围,亲自抱起了贺一一放在板车上。一队人马护送贺一一回北辰司。刚一出发,赵元长便马上差人接柴叔望到北辰司,他还特别交代了需要带上一名医女帮忙,好让贺一一能够得到最及时和最好的医治。

(北辰司)

北辰司的弟兄们马不停蹄地赶回司里。所幸,柴叔望是日不用在宫中值夜,他早已带上医女佩兰在司里等候。

经过半个时辰的医治后,柴叔望和佩兰从贺一一的房间走出来。赵元长一直在她的房外等候,寸步未离。

刚好从外回到北辰司的章正春也在房外守候,他的神情更是愧疚懊恼。他心里觉得,因为自己间接害了贺一一,自己真的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这个过错。其实房外本来还有更多司里的弟兄,作为北辰司里最了解赵元长的男人------林刊,以静养为由把他们赶走了。而他自己也默默站在不远处,等候赵元长的随时差遣。

“赵大人,”柴叔望说,“幸好有万弟兄的及时施针,才能保住贺姑娘的性命。贺姑娘目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醒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大人不介意,这几天就让佩兰留在司里照顾贺姑娘吧。”柴叔望从来都是言行谨慎之人,虽然话不多,却总是想得贴心周到。

赵元长听到“稳定”二字,心里又踏实了些。“谢谢柴太医。”

他又转向佩兰,再道:“谢谢佩兰姑娘。”

医女佩兰的样子不算标致,但看上去也是让人感到和善舒服。她微微一笑,确实有种深谷幽兰的淡雅。“大人,客气了。”

赵元长本来安排林刊随柴叔望取药,章正春却说:“大人,还是让卑职去吧。让我为一一做点事吧。如果不是因为我,一一也不会这样。”话音未落,泪水就已经模糊了章正春的眼睛。

赵元长微微地点了点头。等他们人都走了,他又进了贺一一的房间,坐到她的床边,指尖轻轻抚摸着贺一一苍白的脸。

她未醒来,赵元长就无法放下心头大石。他突然想起自己说过,只有贺一一在自己眼皮底下才不会出岔子,如今她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倒下。赵元长开始后悔,当初是不是不该让贺一一留在北辰司。如果她不在北辰司,说不定她现在还是一个快乐的庖厨。但有一点,贺一一也说对了,吃过她饭菜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但对于赵元长来说,他习惯的又何止是她的饭菜,他习惯的是贺一一在自己身边。

他脑里想的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在胜桃居,她那张装着无所畏惧的脸容,那把黑如流瀑的长发;她在天玑与自己的对话,她的沉默机敏,她的巧如簧舌,她的惊人洞察。她的纯良与忠孝,她的执著与傲娇,她的调皮与安静。山洞与青汁,琴音与仙装,甘雨与饧子,天灯与机关,还有梅子酱,冬瓜汤,羊乳粥,他们的典故锅贴……

这一刻,赵元长心中那个解不开的迷,终于解开了:

情不知所起,五味皆因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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