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凌某人知道陶燃的猜测,也许她会好好赞许一番小情人的敏锐,照片确实是她让放出去的,而且效果很好,徐衍那里僵持许久的谈判这不就向前迈了一步嘛。

目的达到就行,搭上自己算什么,不是吗?

她也因此更忙碌了几分,明明人在京里,来御景花园的次数却大大减少,经常是坐坐就走,偶尔一次才能抽出空做点儿别的。

不过别看凌楚谦不常来,但每回都会带礼物——不是花,花已经不能算礼物这个层次了——得是更贵的物件,一块表、一个包,有一次心血来潮,拿的是一幅大师的书法作品,题了陶燃名的那种。

冯昔也常送东西来,说是合作厂商送的礼品和试用品,小凌总吩咐过先挑给陶燃。

第一次见冯昔大包小包上门陶燃是受宠若惊的,还想问汪姐姐她们也会有吗?转而一想,她们自己的事业都有所成就,恐怕看不上更不会惦记凌楚谦的这点“小恩小惠”。

最初几次的东西很杂,有些甚至并太不适合她用,后来不知道是谁吩咐过还是放出风了,渐渐的那些礼品都成了青少年款。陶燃用不了,又不敢出闲置,只好堆在储藏室内,打算找机会捐出去。

气温一天冷似一天,转眼间窗外就只剩下松枝深沉的绿色,已经是十一月的第三个星期了。

凌和大厦34层,副总裁办公室。

黎枢哲拿着文件夹,小心翼翼地关好办公室的门。恒丰对中润的收购案几近完成,凌楚谦的计划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了,黎枢哲也为上司即将取得的初步胜利而开心。

转身迈步,冷不防一个人正站在他身后,他的手肘差点就打到那人了。黎枢哲眉头一皱,刚才他在屋里,可并没有内线接进来说有下属或客户拜访,曹婕怎么办的事,随便放人?

待看清脸,他险些脱口的询问压着舌尖吞下去,一向镇定自若的首席秘书黎枢哲,就这么结巴了一下,磕出一个音节,“段、段总……”

“嘘,”来人食指抵唇示意,笑着指指房内,压低声音问,“在里面吗?还是有别人?”

明知道办公室隔音效果一流,并不用如此,黎枢哲却仍然有样学样,一边憨憨笑着小声玩笑,“您来了,那一般人都得让路不是。”一边伸手为她打开外间的实木大门。

来人笑意更浓几分,摇摇头,“可以啊,半年不见你黎枢哲都学会拍马屁了,可惜这套对我不管用哦。”将大衣脱下进屋去了。

凌楚谦埋首于报表中,听见门扉推动的响声,不解地抬头看去,“枢哲,还有事?”

然而站在那里的女人,又怎么会是黎枢哲呢?

女人留着黑色的卷发,锋锐如剑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再搭配上墨黑的眼瞳、笔直光洁的鼻子、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唇,整体并不显得粗犷,反而呈现出大气、明快的感觉。

她穿着细格纹的套装,浅棕色大衣挂在臂弯里,虽然身高只是中等,妆容也并不浓艳,但举手投足间,尽显英气逼人的气势。此刻她的眉宇因为染着笑,连最后一点突出的刚硬都融化了。

凌楚谦微一愣神,然后嘴角一扯,“哈”地轻笑出声,目光一下子柔和起来。她站起身,三分惊讶和着七分欢喜,再加上半点思念,汇聚成唇齿间一个柔软的名字,“思北。”

段思北这才动作,将大衣和围巾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转身就被迎上来的凌楚谦拉着坐到沙发上。

将段思北从上到下好好看了一番,凌楚谦若有所思,“我还想着过几天去深城一趟,你倒先来看我了。可是不年不节,你又刚从国外回来,也没到述职的时候……”

她颇有几分意有所指地问,“是你代总裁当得不稳当了,还是有人要给你升官……?”

段思北笑咪咪的,“差不多,后一种。”30岁出头就即将成为名正言顺的分公司一把手,饶是段思北,也难掩兴奋激动。

凌楚谦了然点头,“好事,老头子也该顶不住董事会了。”

她再一转脸,佯装不满,“那你也不用搞突然袭击吧,瞒我瞒得紧哦,还有我的好下属,人在门口了都没人告诉我,好大的惊喜。”

正巧二秘瞅准时机送进茶水,在凌楚谦看不见的地方,段思北给了她一个做得好的眨眼肯定。

她闲适地环顾一圈,盈盈一笑,反而问起了凌楚谦,“阿谦,我上回来送你的陶塑呢,买它就是想给你这屋添点人气,你怎么不摆?”

凌楚谦问的话没有答案,她也先好脾气地解释,“没,你的陶塑,莫如的玉件,汪姐的多肉,你们送的我都摆在里间了,你自己去看。”

段思北满意了,把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凌楚谦的肩上,一派放松的姿态,“你这手海外市场的棋下得好,我看那位坐不住,”她食指向下点点,“我一从国外回来,他就等不及了要知道情况。”

凌楚谦摇摇头,纠正她,“是我们,我们一起下的棋。”

段思北的表情更加舒心惬意,她闭上眼睛维持了片刻沉默,难掩胸中绮思地想,多幸运,那时我毅然决然敲开了这扇门,而这扇门后面坐着的人是你,是你啊,我的伯乐。

半扭过身子,段思北不知道第多少次细细描摹凌楚谦的侧脸,这人外在条件已是极好,偏又生就一张祸害人的脸,可真是……她往旁边摸去,准确地抓住凌楚谦的手,一个一个按她指根突起的骨节。

今天的段思北有些奇怪,但凌楚谦没说什么,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打量来打量去,呼吸一点点加重,打在颊边,弄得她痒痒的。

不过该说不愧是凌楚谦吗,这种时候还能分出心力比较,同样的姿势,小情人小心翼翼像只初生的幼猫在探索天地,思北做来则仿若巡视领地的大型猫科动物,带着压倒性的迫人气势。

气氛逐渐旖旎之际,凌楚谦搁在咖啡桌上的手机“叮”,弹出了熟悉的绿色通知栏,却是陶燃趁着课间回了微信,「您晚上要来?」

长指拾起手机的举动也吸引了另一个专心的人投注视线,一眼过去那个明晃晃的来自“小情人”如同响钟,驱散半凝固的粘稠空气,段思北背过脸自嘲一笑,仿佛在笑话自己又一次沉溺在了天真里。

她似乎放松了一点、又似乎放下了什么,刚才略显迷离的眼神瞬时收起,暗藏眸底的缱绻流波好似从未出现,几个呼吸她就恢复了初进门时的清明神采。

甩甩头换了语气,“跟你这家伙老是谈公事,差点忘了我应该还在休假。哎说点不正经的,我可是听说了,那个叫陶燃的小妹妹长得可好,是不是?也让我见见?”

段思北状若调笑,语速很快地说完一番话,眉眼间却流露出些许迟疑,她唇角微抿一下,藏得极深的果决一闪而逝,又马上补充道:

“不过我特意过来,你今天晚上的时间得归我了。让我看看,咱们忙着勾心斗角的|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小凌总,还有没有好好健身呢?”

此时她神采尽复,明媚洒脱的笑容更甚,又刻意让眼睛自凌楚谦胸口一寸寸向下扫荡,调情之意尽在不言中。

陶燃经期将至,这个月若凌楚谦还想享受一回肌肤相亲基本就是今天了,这本是她之前的打算,也提前发了消息,但现在……想到自己少不得出尔反尔,思北在旁,偏又生出了点迟疑。

凌楚谦不过几秒没有接话,耳边当即又追来一句,“我多久来一次呢,今天陪我吧……”

段思北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起耳膜酥麻的振动。

她的语气也并不是在征求意见,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尾音拖得又长又轻,一声淡淡的感慨里蕴含着对眼前境况的释然,又依稀有种怅然若失之情。

当窗外仿佛陆上星河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仅余浅浅的霓虹灯和天幕零星的星辰点缀,黑夜重新统治了这个世界,高层套房透过落地窗飘散的呢喃婉转终至无声。

段思北摸了把凌楚谦汗津津的背,“好了,快下去。你不嫌累我还嫌热呢。”

她坐起来,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纸巾盒,自己清理干净,又抽了许多张,拍到躺平的凌楚谦脸上,“自己收拾,别想让我帮你。”

囫囵一把抓起那些盖住眼睛的柔软纸巾,缩入被中,窸窸窣窣好一会儿,扔出白花花的一道抛物线,正中桌角垃圾篓。凌楚谦挑唇展露一个小小的得意笑容,颇有几分阳光纯真的孩子气。

不理会凌楚谦的得瑟,将浴袍裹好,段思北下了床,赤着足走去客厅,从包里掏出香烟盒和打火机,在床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定。

她侧后方的小桌放着燃来助兴的香薰蜡烛,烛火微小却明亮,香软甜美的莓果味与娇艳的花香在鼻尖缓慢又清晰地散开。

这种甜到腻人的味道,放在以前谁也不会点,段思北自己更偏爱冷杉或是琥珀之类的气味,但也不排除是阿谦转性了也说不定,就像她突然开始喜欢小姑娘了一样。

此刻段思北身陷在香甜织就的云雾里,飘飘然的她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那一天,阳光下向她绽放的笑颜,鲜活昂扬、热烈明媚,每一眼都是青春的代名词,太美好、太诱人了。

她悄然眯起了眼睛,在这一刻神奇地与凌楚谦产生了一些共鸣。

段思北缓缓放松,斜倚住椅背,对接下来要说的事莫名多了几分果断和意气。

烟盒攥在她手里捏来捏去,打火机咔嚓咔嚓打开又阖起,亮堂的室内,比蜡烛更显微弱的火苗在气流中轻轻摇晃,跃动的微光,火红的烛焰,猛然间好像五官都变得模糊难辨。

她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抬起头时,恍惚中凌楚谦以为,又看见那个还是分公司部门副经理的段思北。即使被裙带关系的上司揽功打压,在第一次闯进她办公室时,眼睛一抬就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凌楚谦不会承认,当时成婚不久、身处低谷意志消沉的她,就是被段思北那股灼灼生辉的锋锐神气所吸引,才给了她15分钟。

“阿谦,”段思北认真地喊她的名字,一如她第一次在办公室称她小凌总一样认真,“我遇上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我……我有点想尝试一下和她恋爱会是什么感觉……”

原本闲适地靠着床板、看她玩弄火苗的凌楚谦,闻言先是愣怔了瞬息,然后一个打挺坐直了身体。她瞳孔里有代表惊讶的暗芒一闪即逝,顾不上被子的滑落,急促发问:“所以你是要……”

段思北小幅度勾勒出一个淡笑的嘴唇开开合合,“所以阿谦,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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