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胜，不可贪胜。
八个金光篆字映现于云彩上，丹阳方读罢，这八个字就瞬间淡去。
此时一朵象征着丹阳的赤色榴花翩翩飞落在她的掌心，她刚想接住，那榴花却一点点枯萎。
寂静了片刻后，丹阳置身于一座气派的府邸，她看到一个小女孩身穿铠甲，浑身英气，挽着弓向靶心射去。
一个中年男子的大手轻轻盖在女孩的肩上，他素日严肃的面容此时却显得分外可亲。他笑着问她：“我家阿阳为何不喜欢花啊粉啊的，就喜欢骑射？”
女孩奋力一挥，羽箭立中靶心，她得意地冲父亲一笑，昂扬道：“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喜欢花花朵朵的，谁说女子不能学万人敌？”
丹阳认出女孩便是幼时的自己，听到儿时的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她的嘴角不由上扬。
将门女儿，在仙门之中亦是万人敌。丹阳默然道。
她再看看女孩身后的父亲，心中不由一酸，一双凤眸此时盈满泪光。
因为她从女孩和父亲的岁数判断出，这离龙府被抄已是不远了。
而她那位驰骋沙场的父亲，龙氏一族的荣光，不应该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她正心生愤恨时，突然留意到女孩身边走来一个比她小个几岁的小婢女，她端着茶水，声音清脆如黄鹂般：“小姐，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这小婢女抬起头时，丹阳猛地一愣。
她肤色略深，眉目深邃，含珠薄唇勾起一抹甜笑，是典型的西域女子的样貌。丹阳看着小婢女的样子，伽云的面孔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丹阳突然想起，在她很小的时候，家里曾买来几个西域逃命的女孩儿，因着岁数较小，就把她们当端茶送水的婢女培养，侍奉家里的少爷小姐。
可伽云在门中时，却从未跟她说过自己曾在龙府服侍过她和她的家人，伽云对他一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换而言之，伽云应该一直都记得她，而她早已忘记自己曾经见过伽云这个人。
果然，小丹阳看也不看她，就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握着弓箭向屋里走去。
此时的丹阳却怔住了神，她回想着花行昏迷，观梦石失踪又复归，漆雪陨落等事情，她不知道伽云是否为门外之人布局也将她考虑其中。
毕竟丹阳之于伽云可是她在明处，而伽云在暗处，伽云对她的身世和过往可谓了若指掌。
眼前的景象渐渐淡去，不多时，丹阳眼前已是毒龙门的景象。
她看见十七八岁的丹阳信步于毒龙门众子弟前，她比漆雪等一干师门姐妹都要高出些许，浑身的神气都彰显着这个在仙门中年少得志弟子的风范。
而她身后有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她回过头，正是刚坐上掌门之位的毒龙夫人，她望着那时的丹阳，神色亦是充满着得意与信心。
那时毒龙门上下皆知，花行是毒龙夫人最疼爱的弟子，可若是谈及毒龙夫人最欣赏的弟子，却非丹阳莫属。就连根骨奇绝的月行，都没那般得毒龙夫人青睐。
她身边的几个同门姐妹，漆雪抱着门中法典静立于侧，温雅却隐隐透着疏离；月行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秀丽眉眼中隐隐透着凌厉之意；花行臂弯挎着一个竹篮，里面盛满了新鲜的紫牡丹。
而傲然立于前方的丹阳，只微微侧过脸打量了月行。
那时的丹阳并不留意身边的漆雪与花行，因为她知道这两个师门姐妹的修为与自己相去甚远；门中其他非毒龙夫人亲传的弟子她更是不屑一顾，因为她知道那些弟子的修为根骨与她相比就像云泥之别；整个毒龙门中，她心中视为武学对手的同辈弟子就只有月行。
丹阳余光注意着月行，却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在她看来，那时的月行虽修为略逊于她，可小她三四岁的月行未来可期，又有胜过她的根骨，早晚都会胜过她的。
她也知道毒龙夫人将月行收作自己的亲传弟子是因为她有难见的根骨，但她直至现在都好奇的是，为何毒龙夫人表现得对月行不甚青睐，甚至少有亲和笑意与嘉许，反而对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当时门中亦有不少人对此颇为奇怪，有人说因为毒龙夫人觉得丹阳有自己年少时明媚张扬的风范，人难免喜欢有自己影子的人；也有人说因为月行性情冷厉被毒龙夫人窥出，故毒龙夫人不大喜欢她的性情。
无论是十七八岁的丹阳，还是现在的丹阳，她都以为师父对自己的器重与嘉奖是因为自己是师门弟子中最强的，掌管着最紧要的玄机阁，而非有其他原因。
她始终相信只要强，就能得到敬佩与信服。
而她龙丹阳要做的，就是一直赢下去，一直都是胜利者。
心境中的场景如浮云般一一掠过，丹阳看到自从进了毒龙门后，每年的试炼会毒龙夫人派的都是自己，并且每年自己都是前五名；每年的毒龙试剑会，她都是金台上最耀眼的存在，就连萧鸣和月行有时都较她逊色；每次的心境比试，她都比其他弟子出来的早，因为她从不会为其他事情困扰。
想到困扰，丹阳周身忽然变得晦暗起来，她揉了揉眼后，眼前的场景不停变换着。
她看见无数次自己和月行角力比试的样子，她从未感到过恐惧，即使是流离失所，家族落寞，她感受到的更多是悲痛愤懑而非恐惧，而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与月行的比试总会让她心有余悸。
丹阳什么都不怕，她只怕自己有一天不是胜者，不是最强的那个人。
最后一幕，是她与月行临别前在崖石上的比试，她和月行几乎打成了平手，她立于崖石边蜿蜒而出的松树树干上，却不知为何，她猛地坠落万丈深渊。
丹阳浑身一凉，她知道这是心境最后的考验。她掐诀念着毒龙门咒，周身渐渐笼罩起榴花结界，她尽力地摒弃自己的杂念，将思绪驱逐。
她感觉这是她几年来最难渡的一次心境，良久后她只觉清风拂面，分外怡然。
当她再睁开眼时，金色篆文映现于云彩上：心境已渡，劫数重重。
丹阳知道这是秘境提示她，在心境后还有重关等她去闯。
她转身向后面看去，长清堂与相思门的弟子仍在心境一关，她刚心生得意自己比那两大门派的弟子破关都要快时，只见前方那玄色劲装的少年却早她百步破境。
丹阳望着那小门派出身的少年背影，眼角榴花一扬，她眼眸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继而她手压着腰间佩剑，跟在少年身后。
她好奇少年究竟有何根骨本事，能比她先一步走出心境。
想到此处，丹阳的心被好奇一点点填满。
那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年扶着腰间佩剑，他感受到身后丹阳的气场后忍不住嘴角一扬：看来年年试炼的常胜王者，在他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比起入境前千顷云如雷般的掌声与称颂，少年觉得还是丹阳在心境比试中落后于他更让他欣喜。
正当这少年弟子自鸣得意时，他似走入琼楼般，满目琳琅。
周身浮动的暗香裹挟着一缕甜，少年渐渐熏红了面颊，握着剑柄的手力道也顿时软了几分。
他眼前的珠帘轻轻摇曳着，芙蓉玉石在云影中斑驳点点光晕，有几点光在他眼前晃动，他只能低着眼睑用手轻轻挡着向前走。
“你不要过来……”只听珠帘中传来清甜柔软的声音，像一根天鹅的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窝般，却似乎有|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些耳熟。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不要……”女音此时更加柔和温软了几分，而气息却显得有些急促，分外诱人。
少年即使十万分想掀开珠帘一探究竟，却终是止住了步伐。
此时，少年的鼻息声和心跳声却似有人振鼓般分明，他想要紧握腰间剑柄，那手却还是无力地滑了下来。
“敢问小姐芳名？”少年心跳越来越快，压低了声音问道，他说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珠帘的另一端却不曾传来任何声音，少年心里刚觉得有些失落，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幽然的叹息。
这叹息声中却无半分幽怨别恨，听起来倒似同情郎娇嗔一般，惹得少年更是心焦，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太阳穴的筋脉也突了出来。
正当少年满面惆怅地垂下头时，那芙蓉珠帘却叮当作响，少年猛地抬起头，仍不见女郎身影。
他焦急地探头向里张望时，只听女郎柔声唤道：“姜郎，你过来。”
少年慌张的神色随着这身呼唤一扫而空，他虽好奇女子怎么知道他姓氏，可这怀疑的念头不过一瞬便被他抛在脑后。
他迫不及待地快步向前，距离珠帘一步之遥时，女郎到：“姜郎闭上双眼，将你握着剑柄的手平伸出来，手掌自然地立着，不要动。”
少年鬼使神差地照她所说去做，将右手的手掌举起立于胸口，手掌保持着自然的弧度。须臾间，温软滑暖的触感便从他的掌心丝丝缕缕地传入他体内，连同空气中的暗香钻入他的七窍中。
他顿觉体内似千万丝线将他轻轻缠住，却又舍不得挣脱着柔软的桎梏。
女郎传来阵阵轻笑，却比珠帘的珠玉碰撞更动听，她的气息比这暗香更为诱人，少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姜郎，你的另一只手……”女郎轻声引导道。
还不等她说完，少年举起左手，手掌也立即感受到这温软的触感。他双手轻轻一捏，只觉有些微微的弹性，这让他更舍不得放开双手。而女郎轻笑的声音中略带气喘，听起来分外娇媚，令人心神骀荡。
“这位姑娘，请问方才在下触摸的究竟是何物？还有，现在可以睁眼了吗？”少年迫不及待道。
女郎伸出纤长手指轻轻勾散他的腰带，连同那佩剑亦重重坠落地上，她凑在少年耳畔呵气如兰：“姜郎，你将双手向下移动，慢慢环住便可睁眼了。”
少年闻言照做后只觉怀中纤细柔弱，待他睁眼时已在珠帘之内，他怀中正紧紧抱着一个姑娘。
姑娘的长发蜿蜒而下，扫着他的手背微微作痒，她的个头只有少年的肩膀高，正好将脸依偎在少年胸口轻轻蹭着。
她腰肢纤细柔软，少年抱着她好像能双手掐住她的腰般。
虽不合礼数，可少年却是狠不下心将怀中女子推开。
奇怪，他在心境中见过无数的莺莺燕燕，都被他用力打作红粉骷髅继而灰飞烟灭，怎在此处却对这素未谋面的女子分外依恋。
正当他呆住时，他怀中的女郎却抬起头，而他却像怕她要挣脱自己怀抱般，把女郎抱得更紧了。
“你把人家抱那么紧，方才又对人家那样……”，女郎的声音满是娇羞，“我还没跟你说话呢……”
少年闻言面色一红，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可他将目光落到眼前女郎身上时，面色却通红得像煮熟的虾一般，立即闭上了眼。
女郎亸袖垂髻，神色慵懒地似方在贵妃榻上午睡过一般，她春水碧的纱衣尽褪，只在臂弯处挽着才未落尽，上身穿着的肚兜早已褪到腰间，春光半泄。
她虽用手微挡着胸口，可十七八的少年还是从未切实见过这般光景，死死将眼睛闭了起来，他的心跳大到她都能听见。
“你知道自己方才摸了姐姐的什么地方吗？”女郎娇声颤道，“你打算怎么补偿姐姐啊？”
少年羞红的脸听到这话却越来越红，因为他不由得回味方才手心的触感，他未想到自己竟然抚摸了一个女子最隐秘的地方，而他活那么大却是连姑娘的手都没有握过，不由得又羞又愧，却又莫名的心痒难耐。
女郎上前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手，将那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揉捏着，嗤嗤笑道：“好啦好啦，睁开眼吧，姐姐给你碰。”
少年只觉手心似触电般，却只得由她摆弄，他乖乖地睁开了眼，支支吾吾道：“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因为姐姐答应过在长清堂一直陪你啊，”女郎捏着少年的手在那故地揉捏着，软声道，“所以姐姐一直陪你来秘境里了，你这一次真是厉害极了，将毒龙门的龙丹阳都比过去了呢……”
少年听着她不停地夸赞自己，还说出这次试炼自己最得意的事情，不由得喜上眉梢，心花怒放。女郎在他不知不觉中放下了自己的手，而他的手却自觉地在那片广袤柔云中任意驰骋起来。
少年来自仙门中不甚知名的小门派，虽每年盛会都有资格参加，却从不被人重视。而他的师父却渐渐发现他根骨出众，便寄厚望于他，甚至希望他能将门派建立成仙门中的第四大门派，与长清堂，毒龙门，相思门并肩而立，他也一直以此为志。
今年少年方来长清堂时，他默默无闻，甚至屡受嘲讽，却未曾想遇到一个也称自己来自小门派的姐姐，对自己百般照拂。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姐姐时，她眼睛乌亮，面颊上还有淡淡几点雀斑，她的容貌并不出众，而她的一颦一笑与朝夕相处的可亲却渐渐让他生出不一样的心思，只是他从没有向她提及。
少年知道只有这个姐姐明白他，也只有她真正懂他。
少年今年被师父选作门派的代表参加长清堂的试炼，也是这一年中他头角峥嵘，打败了诸多名门弟子，甚至是长清堂作为主持方派出的三个弟子，他也打败了其中之一，赢得仙门众人称许。
他同姐姐说好出了秘境一定分她一样最想要的宝物，未曾想她却在这以这样的方式陪伴他……
蓦地，女郎轻哼一声，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少年胸膛，把他向外推，娇嗔道：“给你碰你便碰了那么久，你就这么欺负姐姐啊……”
少年将手滑下环住女郎的腰，柔声道：“这里便只有你懂我怜惜我，我怎舍得欺负你……”
女郎趁势倒在他怀里，试探地问道：“弟弟怎舍得流连于此，不怕那龙丹阳抢走境内宝物领先于你吗？”
“她比我大好多岁，又是女儿身，她的气力怎敌得过我？”少年不服输道。
女郎似嗔怪般锤了锤他的胸口道：“我不也长你好些岁数吗……”
少年将双手抚在她肩头，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和她们自然是不一样的，在我这你永远是小姑娘。”
“弟弟现在不怕看姐姐了吗？”女郎也不再以手掩饰，用手指轻轻划着他露出的胸口道。
少年的目光似贪婪的野兽般在女郎上身逡巡，他未曾想这脸蛋儿并不突出的女郎有这般可人的身姿，光滑纤长的脖颈，酥软挺翘的大片柔云，纤细似沙漏般的腰。
他双手捏着女郎的腰，将脸直接埋进那片云中忘情地舔吮起来。
而女郎也未料到少年竟如此兴奋，她忍不住轻哼起来，少年的头左右摇动着，向山口的小兽般，渐渐这头小兽将她抱到塌上，褪尽纱绸绫罗，用舌尖点着直至那朵娇花处。
女郎兴奋地看着似洞口吞溪的小兽，脸红如醉，不停伸手轻推他的头，而少年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不住地饮着花间甘露，乐此不疲。
“姐姐喜欢吗……”少年抬起似野兽般的炯炯眼眸问道。
“喜欢，不过弟弟漏掉了好多地方……”女郎有些遗憾道。
少年舔舐着花尖问道：“姐姐教我好不好？”
女郎勾着少年的下巴将他往上引，用樱桃红唇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少年那润泽的唇道：“就从这重新开始吧，你这一生只许和姐姐这样，听到了没有？”
“嗯……嗯，”少年支支吾吾地吻着她的脖颈道，女郎在他身下舞动着，那纤细腰肢不停颤动，她用双腿缠住了少年的腰，引诱他一点点往下探索。
少年将头再次埋进那片柔软中时，女郎迅速将符篆注入灵力贴在少年背部，少年只觉肩背剧痛，伸手一摸发现背上早已是个拳头大的血窟窿。
他望着身下女子时，不觉瞪大了眼。
女郎一手双指夹着一张绿光耀眼的符篆，一手正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冷笑着，声音却无比柔腻：“弟弟，你不是曾说只把心交给我一个人吗？”
那少年将手放在胸前，却没感受到心跳的痕迹。
他身上的血渐渐淌了满榻，将女子碧色的衣衫尽数浸透，他目眦欲裂却说不出任何话，渐渐失去意识，彻底倒在女郎怀中。
女郎将那颗心中的灵气尽数提炼出来存入药中后将怀中男子狠狠一推，便跳进泉水中不知下落。
而此时的丹阳正走入这座琼楼，将珠帘缓缓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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