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字，足以表达出他对顾意的心疼。
“段叔，其实没事……在我心里她不是方小湾，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人。”垂下眸来，顾意扯了下嘴角反过来安慰他。
一如她在松江别苑对方之柔所说的，她妈死了。
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四五十岁，从没掉过泪的寡言男人在一瞬间红了眼眶，哽着喉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我这就安排人去盯她。”
他不问了。
他本就不该问的。
这些年顾意的苦，方之柔的狠他都一清二楚，为什么刚刚非要多问这一句，让她心里头难受呢?
段军心底暗暗自责。
“段叔你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我们第一时间联络。”顾意交代了两句，挂了电话。
她轻叹了口气，苦涩发笑。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事是这么个事，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对此该有的反应和部署还是一步不能少。
连着几天，顾意都在方瑞忙着，傅然每每车到门口见里头一片黑暗，面色就沉了几分。
几次下来，程同景都开始胆战心惊：顾小姐到底能不能来哄哄人了？
黑暗，又是熟悉的黑暗。
偏着脑袋坐在车里，傅然镜片后的眸子带着一丝阴鸷，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车窗沿，两瓣薄唇紧抿着，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他不发话，前头的司机和程同景也就都跟着陷入沉默。
气氛低迷。
抬眸从后视镜看他一眼，程同景舔了下唇角：“先生，张记这会儿粥正起锅，这几天气温降了|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要不给顾小姐送一份过去？”
他说得小心翼翼。
轻叩着的手指一顿，傅然收回目光有些烦躁地捏下眉心，好一会儿才道：“走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了台阶要知道下。
想她在下属面前不好直说，但程同景把话都递到这儿了，不接就辜负他好意了。
傅然心安理得地往后一靠，闭眼假寐。
就逛了淮港这么半圈的时间，他做了个极短的梦。
梦中他回到十三四岁模样，正坐在窗前奋笔疾书，身后的小包子模样的顾意手中抓了个吃了一半的包子，正坐在床沿晃着双腿。
她咬一口，将拿着包子的手伸直，甜甜叫他：“你吃一口嘛，哥哥！”
头也没回，傅然笔也没停。
那道软萌的声音又近了几分：“作业有什么好写的，包子多好吃！”
笔尖一顿，少年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但他依旧没有回头。
“这个包子不一样，真的你试试嘛哥哥。”抓着包子的手带着丝油腻触到了他的肩头，紧接着，她耳侧的碎发落在他的腮边，不知何时她已整个人扑到了他的背上。
小萌包话密又烦人，看不到他停笔回头就不罢休。
终于，傅然放下手中的笔，拧着眉稍带嫌弃地睨她一眼：“手上有油……”
油字话音未落，顾意已将手中咬过两口的包子递到了他的唇边，眼神带着鼓励：“你快吃一口呀哥哥！”
这份热情真教人难以拒绝。
梦中的他咬了那个他从来不吃的包子，在里头吃到一枚硬币。
“吃到硬币啦，哥哥来年一定会健康又平安！”小萌包松开攀着他肩头的手，高兴得又跳又叫。
傅然侧目看着带着油手印的肩头，垂眸也笑。
“先生，到方瑞了。”程同景坐了有几秒，见傅然一直不睁眼，柔声开口。
梦被打断，傅然睁眼缓神，程同景替他打开车门，又贴心地将那份粥递到他手边：“还热着呢，顾小姐一定很感动。”
你又知道？
凉凉睨他眼，傅然慢条斯理地接过粥，迈步往方瑞大厦走去。
那个梦呀，真实到他能清楚地回味出那个包子的味道。
算不上多好，馅料发干，却是他这么多年吃到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包子。
有她的那些岁月里，真是值得人反复回味。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傅然的脸色因为那个梦还带着两分柔意。
迎面而来的戴亦宛乍一见到他，是怔了好一下，才回过神来：“傅总！您是找顾董的吧，我带您过去。”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手里提的粥上滑过。
啧。
果然人是多面性的，纵是他这样的人，也有如此体贴温情的一面。
“有劳戴助。”傅然对她的人，总有几分客气。
经过上阳一事，戴亦宛似乎成熟了不少，精神也恢复得很好。
这会儿满心都想八卦顾意和傅然的事，却又碍于傅然自然而然的威严气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脚步飞快地将人送到执行董事办公室，借口泡茶就离开了。
隔着玻璃门，就能看到那张俏丽的脸。
她半倚在办公室上，手中拿着份文件，神色纠结，似乎有什么难题不能结。
她想得入神，没发现外头有人在看。
而傅然就隔着门看她，他眼神缱绻，却并不急着叫她知道他来。
“傅总，顾董她……不在里头吗？”戴亦宛端着两杯茶水折返，见傅然站在门外，便伸长了脑袋往里看。
在呀。
怎么不进？
撩起眼皮扫她一眼，傅然这才推门而入。
“南边的消息传回来了？”听到动静顾意头也未抬，还以为是戴亦宛来汇报消息。
将茶水放在茶几两侧，戴亦宛清咳一声：“顾董，那您跟傅总谈，有什么事您叫我。”
傅……总？
以为自己听错，顾意这才抬眸确认。
门正轻晃着，戴亦宛已经离开，傅然正施施然站在入门处，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将文件一合扔到桌上，顾意脸上难掩笑意，似只碟般扑进了他的怀里。81Zw.ćőm
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
这一动作让他此前心中所有郁结统统消弥，傅然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之前不是挂念张记的粥？我正好经过。”
这世上有这样凑巧的事？
张记隔着世江集团半个淮港。
顾意勾着唇笑，没有点破，而是在他下巴印了一吻：“你会读心术呀？知道我现在饿了。”
她看着他，满眼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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