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樾之枯藤——周密计划

汪冬昶回到办公室,坐立不安,心有余悸。

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岌岌可危。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蛇打七寸。

汪冬昶最致命的七寸被找到了。

当蒋小蝶提出把红楼财产转移一下,汪冬昶咬定不许动,那是汪冬昶保家最后一道防线。他合计,如果案发,可以谎称自己不法所得财产都在这里,部分用于建楼,部分消费了,博古架密密匝匝的钱数目可观,也会让人深信不疑,财产可以充公入国库。那样他就可以保全省城妻儿老小的财产,让张黎她们生活无忧。八壹中文網

虎毒不食子,三个孩子是汪冬昶最深的牵挂。汪冬昶处心积虑要保护的就是张黎母子四人。汪冬昶一直以为他把张黎隐藏得万分神秘,无人知晓,在蒋小蝶面前都从未提到只字。

尽管如此神秘,张黎竟然突然接到一个外国女人的电话,告诉张黎你的老公必败。

一个外国女人?汪冬昶想起来,是不是肖剑锋被表彰那天,走出会场时看到的那个非常漂亮的怀孕的女人。那个女人汪冬昶也一见倾心,蒋小蝶曾想撮合让他们见面。但听说是肖剑锋之妻,为报救命之恩,汪冬昶放弃对这个女人下手。

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她竟然一下子就击中了汪冬昶最致命的弱点,她如何做到长臂管辖,无孔不入知道张黎与汪冬昶的关系的?又如何弄到张黎电话的?这个外国女人虽然只给张黎打了一个电话,不亚于在汪冬昶头顶投放一枚核炸弹。

要知道,天下所有的债务老赖,所有刑事潜逃罪犯,所有乱纪违法人员走到最后,对自己都无所谓了,任凭发落,大有死狗不怕弯腰捡石头的人。但他们心里最怕的事就是不要牵连家人。

毕竟这个世上安忍无亲之人虽有,也是少之又少。

贪官不顾民穷,阎王不嫌鬼瘦。

弃父弃母难弃子,舍妻舍女难舍命。

汪冬昶为什么每天能悠闲自得,闲庭信步,就是因为他觉得张黎和孩子仿佛被装在保险箱一样,犹如有了广目天王避火罩护住一样,不惧风火雷电。他一个人在官场随波逐流,浮浮沉沉也无所谓了。因此政敌拿汪冬昶毫无办法,他也恬不为意,飘风过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他哪里料到张黎突然就被揪出来了,汪冬昶顿感魂飞魄散,腿酸脚麻,四肢无力,战战兢兢。

汪冬昶也听说这个女人是肖剑锋的大学同学,法律系高材生,叫月亮。汪冬昶同时要面临两个法律博士,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里应外合,汪冬昶感到事情不妙。

本来一切尽在汪冬昶掌控之中,按部就班,温水煮青蛙层层推进。结果自以为自己有了金刚罩铁布衫,刀枪不入,结果被外国这个月亮一剑封喉,击中要害,全线溃散,土崩瓦解。

话越少,事越大。

吹出来的大话吓不到人,藏在袖口里的火才会让人胆战心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个月亮神出鬼没,让汪冬昶始料未及,这一招见血封喉,让汪冬昶方寸大乱。

鬼急慌忙跑到山里去给秀婆婆上香,祈求保佑。也不知道是意乱情迷找错了路,还是神色慌张投错了庙,汪冬昶跑了半个山腰也没能找到秀婆婆的坟墓。想起上次祭祀时,秀婆婆居住的老房子在身后轰然倒塌,汪冬昶颓废不前。

一个人杵在那儿,喃喃自语:“娘亲是躲着不见我,还是儿子真的走错了路,不辨东西,迷失方向了?”

实在找不到秀婆婆坟墓所在,汪冬昶把祭祀物品就地放下,捻土为香,一把火把祭品烧了干净。

一切尽随天意吧。

随后忽起一阵风,螺旋而来,把纸灰卷上天空,消失殆尽。

汪冬昶仰天拜别:“是娘亲收钱来了吗?”

山谷空空荡荡,松稍不动,岩石不语。深涧水止,飞鸟入林。这种静让汪冬昶毛骨悚然,木讷良久,一步步挪下山来。

红楼里,曹帅搂着蒋小蝶夜夜春宵,喜不胜喜。天亮时对蒋小蝶说:“亲爱的,今天去给肖家添点乱,让肖剑锋注意力离开干爹。”

蒋小蝶说:“要周密些,自己保重。”

曹帅说:“我让别的人干。”

蒋小蝶说:“那更好。”

曹帅要起床,蒋小蝶缠着不放,搂着曹帅脖子撒娇说:“小帅,我是不是应该给你生一窝孩子。”

曹帅说:“如果不影响我的小蝶身材,你愿意生就听你的。”

蒋小蝶说:“我生与不生不都得靠你才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做女人一辈子不做一回子妈妈,真的也无趣。”

曹帅说:“我会全力以赴。”

两个人甜蜜规划未来可期的美好生活。

蒋小蝶说:“那好,我要为你生三个儿子,就叫曹操,曹丕,曹植。生个女儿叫蒋丽。算是我对你爱我一场的奖励。”

曹帅说:“我的小蝶一下子为我生了一个大将,三个文学家,一个小棉袄,真的是母仪天下了。”

蒋小蝶说:“不是四个吗,怎么五个了?”

曹帅说:“曹操既是将军又是文学家,身兼两职。”

蒋小蝶说:“你个坏蛋,欺负我没文化,再欺负我,当心我给你生一窝曹包。”

曹帅说:“只要是我的小蝶生的,哪怕是一群草包也可爱。”

帅男俊女两人嬉闹了半晌,曹帅才起了床。开始安排给肖家添乱的事,如何去图书馆捣乱,如何让肖剑锋手足无措。

曹帅想:花干爹的钱,为他做事,人情还是自己的,羊毛出在羊身上,何乐而不为?

方案拟好了,曹帅首先想到的人还是鲁莽鲁芙兄弟俩。

曹帅给鲁莽鲁芙打电话,说:“老同学,最近有人让我不爽想教训教训他,他家有图书馆,你们装几个汽油瓶,混进去,放把火。灭灭他的威风,警告他一下。这次报酬更好,一百万。”

鲁莽鲁芙接到电话,面面相觑,鲁莽低声说:“好事又来了,又要发财了。”

鲁芙顿了顿说:“哥啊,上次曹帅要的,只是简单弄个假车祸,不疼不痒的。这次是放火。杀人放火是大罪哦。你看我们现在有了这辆大车,兄弟俩走南闯北,想动就跑一趟,不想动就在家歇着,虽然不富裕,但也有吃有喝。要是放火被抓了,就得进去吃现存的官家饭了。我们有必要为曹帅卖命吗?”

鲁莽听弟弟这么一说,也迟疑了,他也听说牢饭是不易吃的,少油缺盐,挨打受罪坏名声。

于是兄弟俩对了眼色一唱一和说:“老同学让我们做事一定义不容辞,什么时候做,我们立马去放汽油灌瓶。灌它十瓶八瓶,把你说的图书馆烧得映天红不可。”

曹帅听了很高兴,算算开庭时间也没有几天了,就说:“明天上下午都行。”

鲁莽说:“明天?哎呀,明天真的来不及了?”

曹帅说:“怎么啦?”

鲁芙说:“我们拉了一车海鲜正去新疆路上,到达地头,卸了货,再赶回来,一来一去,停停歇歇得一星期。”

曹帅一听,一星期早过了六一关键时刻。只好说:“一星期肯定不行了,等不及。”

鲁莽鲁芙见曹帅说时间来不及,更是窃喜,忙说:“用得着那么着急吗?个把星期等我们去做。我们就盼老同学给的财路呢?别说放火,杀人都行。”

曹帅知道这对同学如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真的是对草包,以为他们俩见钱不要命,确实想干,只是时间来不及。便回复说:“等不及了。”便挂了电话。

曹帅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是鲁莽鲁芙耍了心机。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在大是大非面前,鲁莽鲁芙还有明哲保身的聪明一刻。

面对诱惑,规避风险,才是王道。没想到鲁莽鲁芙遇到大事反而既不鲁莽,也非鲁夫。

果真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

鲁莽鲁芙撒完谎,又怕曹帅生疑,便准备点干粮零食,一大桶罐装水,开车出去躲避起来了。

这兄弟二人也算是:

装腔作势假逞能,稀里糊涂过一世。

吆三喝五充好汉,醍醐灌顶乍清醒。

不知哪世修得佛报,突然开了窍,逃过一劫。

曹帅没了助手,正不知所措之时,武明守给他打电话说:“我们俩刚刚得到汪大人重用,新官上任三把火,得懂感恩,为他做事。肖剑锋揪住汪大人不放,我们抓紧收拾他。我打听到他家有图书馆,不如第一把火就烧他家的图书馆。”

曹帅一听喜出望外,这两人不谋而合,心想到一处去了,一拍即合,约好在哪见面,详谈如何纵火。

放下电话,曹帅再去龙凤呈祥室找到正在更衣穿戴的蒋小蝶,说了武明守提议的事。

蒋小蝶说:“这样好,谁建议谁向前冲,把他怂恿到枪尖上,让他打前锋,你退在他后面。”

谁都懂枪打出头鸟,浪打出头船。

蒋小蝶提醒曹帅学会逃避风险。

曹帅搂住蒋小蝶后腰说:“亲爱的,知道上次是谁要杀你吗?”

蒋小蝶说:“不知道,干爹只告诉我,有人担心我知道事情太多,杀人灭口。干爹只对我讲了朱元璋炮打庆功楼的典故,没明说是谁要诛杀我。”

曹帅说:“那天正好路过干爹门口,听到屋里商量,要杀你的人就是武明守。”

蒋小蝶说:“原来是他?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副斯文样,肚子里都是坏水。”

曹帅说:“是的。当时我都听到了,干爹对你是真的好,听武明守要除你。干爹心如刀绞般说,蒋小蝶是我的命,小蝶死,冬昶死,情愿舍了世间一切也要保你快乐开心活着,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你。武明守非杀你不可,干爹才告诉我,就是有意让我泄密,通知你到干爹身边避难。”

蒋小蝶听了眼泪汪汪,说:“干爹的恩情怎么都报不完。”

曹帅说:“干爹待我们俩恩重如山,再生父母一样。我一定好好报答干爹。”

蒋小蝶说:“是的,也算我一份。与武明守合作,多加小心,他是那般杀人诛心不眨眼之人,步步小心。”

曹帅说知道了,辞了蒋小蝶去与武明守汇合。

武明守早就灌好六瓶汽油,专等曹帅来接他。

武明守说:“我到图书室门口,假装进去看书,把汽油泼在书架上,然后点火。你开车在门外接应。我们都要戴假面具,你把车牌号用油漆喷了,遮起来。我出来后,我们开车到山上,换了装,擦亮车牌,再把车交给钣金工,把车外观颜色改了,再绕路回到港云市。这件事只有你懂我懂,做了以后,再无外人知道。做得妙可,将来汪大人不会亏待我俩。”

曹帅听了觉得武明守规划得确实比自己的想法缜密,做私事,懂得人越少越好。雇佣鲁莽鲁芙说不定哪天就走漏了风声,即便不走漏风声,鲁莽鲁芙手握把柄,以后借此常常来讹诈勒索,要东要西,什么时候是个头?

曹帅才更一步见识到武明守阴险毒辣,真正的狡诈恶徒。

武明守事先准备了两个头套面具,曹帅与他各戴一个,武明守包里塞好六瓶汽油,一起开车前往肖家图书馆。

真是祸不单行。今晨起来,吃完饭,剑锋上班去了,肖老多日没去打理图书馆,让晓轩带他去图书馆。到了馆里,肖老去房间,晓轩给他煮茶。

管莉莉和霍概大扫除,摆弄室内绿萝,多肉等绿植,浇水除老叶。

林果在吧台里精心整理资料,她知道自己马上临产了,得请假生娃,把资料整理好交给下面接手的人。

肖家图书馆里,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正面临灭顶之灾。

早晨人稀车少,曹帅和武明守不一会就到了图书馆门口。

曹帅将车停在图书馆大门不足二十米处,武明守背了包,从正门进入。

林果看见武明守戴着面具怪怪的,问:“先生干嘛?借书吗?”

武明守说:“昨天看的书,想借出去。”

说着快步向书架深处跑去,林果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自己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赶紧喊:“莉莉,快过来。”

管莉莉听到林果喊,向吧台走来。

林果说:“刚刚有一个人,古里古怪的,向书架里去了,鬼鬼祟祟,不懂干嘛的?”

管莉莉听了,觉得大天白日的,谁能干嘛?

管莉莉走开,又喊了霍概一起向书架里找林果说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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