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训小心翼翼的回到屋中,妻子还在熟睡。

傅训看着妻子的眉眼,这才发现妻子这几年跟着自己,风吹日晒,有些变化。

自己初见妻子时,虽是面无表情,却也是清丽秀美,神采奕奕。

如今妻子也不过才二十五岁的年纪,却在睡觉时也是眉头紧皱,日渐沧桑。

是自己的错,结婚五年,自己只顾学习考试,少于对妻子关心,家中事物全是妻子一人忙碌。

如今心灰意冷,终于看到了妻子的不易。

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想想自己要去做的事,自己只怕还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可是不说自己这口气难消。

只说就算不去做,从此放弃考取功名,从此与妻子共同赚钱养家,只怕程家人也不会同意吧。

傅训轻轻的抚摸着妻子的脸庞,内心疼苦无比,这世道为什么只难为苦命人呢?

这一夜,傅训都在深情的看着妻子,仿佛要将妻子的模样刻在心里一般。

第二天一早,程瑶醒来,看着双眼通红的丈夫,急忙询问: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傅训搪塞道:

“没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

程瑶以为还是因为考试落榜的事情,也就没有多问,起身去为母亲做饭。

中午寿宴过后,按照惯例,夫妻二人还会再住一日,好好陪陪程母,可是这次傅训却提出要自己先行离开。

说是学院有事相召。程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不用客气,有事就去忙。

于是傅训将程瑶叫到一边,和程瑶说:

“娘子,我这次去书院可能需要几日时间,这几日你就在这里,好好陪陪母亲,哪里都不要去,等着我来接你,好吗?”

程瑶乖巧的点点头,说道:

“相公放心,我就在母亲这里等你。”

傅训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程府,回到家中。

在家里,傅训准备好纸笔,写了一纸状书,其中详细写明了,自己这些年考试试卷被程府之人,冒名顶替之事。

写好之后,直接转身出门,就要前往县衙告状。

结果打开房门,就看见妻子程瑶,就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傅训。

傅训慌忙将手中的纸张藏到身后,强作镇定的问道:

“娘子,你怎么回来了?”

程瑶自然是将傅训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却没有立刻拆穿,轻声说道:

“相公何必瞒我?你在母亲那里说的话,我根本就不信,书院根本没有派人过来,怎么传递的消息?

何况相公是个孝顺之人,从来不将事情定在我母亲大寿之日。相公,你我夫妻同心,你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为妻?”

傅训愕然,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向妻子撒谎,就被揭穿。有感动妻子如此了解自己,而自己却不够了解妻子。

于是,将手中状纸,递给妻子,让其观看。

程瑶将纸结果,仔细的看了一变,看到后面,手都在颤抖,眼泪也是不停的往下掉。

看完后,哭着问傅训:

“相公,这些都是真的?”

傅训点头道:

“没错,这都是我亲耳听到的,就在昨夜。”

程瑶继续问道:

“那相公是想要,自己去县衙告状?”

傅训点头道:

“娘子,你待在程家,不论我结果如何,都能保你无恙。若我告状成功,自会接你回来。若我失败……”

说到这里,傅训有些停顿,不过咬咬牙后,继续说道:

“若我失败,我会写下休书!你我二人再无关系!”

程瑶等傅训说完,直接扑到傅训怀中,绣拳轻轻打在傅训身上,哭着说道: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怎么能弃我而去,你,你,你个笨蛋。呜呜呜呜……”

傅训也是眼中含泪,死死抱住妻子,仿佛是要将其揉进身体里面。

过了好一会儿,傅训回过神来,将妻子扶起说道:

“娘子,你走吧,是我对不起你,你跟我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却无以为报。若事情失败,娘子的情谊,为夫只能下辈子报答了。”

说完拿过状纸,就往外面走。

程瑶却说道:

“相公,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你我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傅训猛然回头,看着一脸坚毅的妻子,又是爱怜,又是无奈,心中满是犹豫。

程瑶看出傅训的想法,平静的说道:

“相公不必纠结,这状一定要告。如果相公不告,难道后半辈子,都要委曲求全的帮人考试吗?

如果不帮,程家也不会放过我们,相公不要退缩,哪怕是为了我,你都要告赢程家!”

傅训知道妻子说的有理,自己只是不想让妻子牵连进来,程家家大业大,哪怕告到官府,也不知有多少几率能赢。

可是看着妻子的态度,傅训很是感动,既然妻子愿意与自己一起,自己真的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拱手向妻子深鞠一躬,傅训转身离去,直奔南阳县衙。

南阳县令正在坐堂,听说才子傅训前来告状,急忙将状纸接了过来。

仔细一看,竟然告的是程家人偷梁换柱,盗取他人考试成绩。

县令一惊,看着堂下的傅训,慢慢镇定下来。

随手招过来一个衙役,在其耳边说了几句后,衙役匆匆离去。

这才和颜悦色的对着傅训说道:

“傅训,你说你告程家窃取你的考试成绩,这可不是小事啊,事关我荆州考试的公正,你可有证据啊?”

傅训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偷听的不能作为证据,可是没有人证,物证却跑不了。

“启禀县令大人,乡试试卷,都封存在南阳府的府库内,只需要将试卷调出,就可以真相大白了,若有诬告,草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南阳县令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铁证,马上面色一变,将状纸扔给傅训道:

“府衙库房怎么能随意打开,我看你是屡考不中,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将傅训逐出县衙,以后不得接其状纸。”

两旁衙役听到县令命令,用水火棒连消带打,将傅训打出县衙,傅训被打的全身疼痛,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站在县衙门前,傅训怒火中烧。他没有想到,县令竟然明目张胆的包庇程家。

傅训心道:这样回去,如何面对妻子?日后又怎么生活?不能放弃!县衙不行就府衙。

傅训下定决心,越级上告,好在南阳城,就是零陵府的治所所在。

府衙与县衙都在南阳城中,收拾心情,傅训赶往府衙所在。

敲响府衙门口的鸣冤鼓,知府程国栋升了堂。

看着底下的傅训问道:

“堂下何人?有冤为何不去县衙?反而来到我府衙击鼓?”

傅训将状纸递给师爷,说道:

“府尊大人,草民傅训,乃是今科考生,状告程府之人,窃取他人成绩,考试舞弊。只因县衙与程府勾结,不肯受理,这才来府衙告状。”八壹中文網

程国栋眉头一挑,拿起状纸看了起来,过完后,对着傅训说道:

“傅训,你可知越级上告,不论结果如何,你需要先行受笞五十,如果后续查明,你是诬告,还要流放三千里。”

傅训坚定的点点头,说道:

“草民知道,即便如此,草民还是要告。”

程国栋嘴角微扬,拿起一道令牌说道: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请程家人到此,你先行刑吧。”

说完将令牌扔了出去,又给衙役使了一个眼色说道:

“行刑!”

负责行刑的衙役心领神会,将傅训架到刑具上,开始行刑。

这行刑的衙役都有一种本事,这笞刑就是打屁股。行刑之人能够做到将人的屁股外表打的血肉模糊,内里却丝毫无伤。

这样的轻伤只需要养一段时间就好。

还有一种,就是外表只是红肿,看着受伤不重,可是内里却将骨头打碎,这样的人即使不死,下半身也会从此瘫痪,痛苦一生。

这些手段是平时用来收受贿赂的,今天知府大人亲自示意,自是不用提起,直接照着残疾打就行了。

就这样,一开始傅训感觉到钻心的痛,咬牙忍住了,可是慢慢的就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麻木了。

最后整个下身都没有了知觉,傅训也晕了过去。

行刑完毕,傅训被重新抬到堂上,一桶凉水泼了过来,傅训惊醒,知道行刑结束,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双腿却没有了知觉。

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行刑的后遗症。

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说道:

“府尊大人,草民已经受过刑了,大人可否为草民伸冤?”

程国栋问道:

“既然告状,那你可有证据啊?”

傅训将自己的证据说出。

程国栋嘴角含笑的说道:

“原来你的证据在我这里啊。”

傅训没有看到程国栋的表情,回道:

“大人,证据有了,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嗯?程家的人怎么还没到?”

程国栋不再遮掩,大笑道:

“哈哈哈哈,不用找了,程家不会来人了。你可知道我叫什么?”

傅训顿时愕然,随即满脸惊恐的说道:

“你,你是,你是程家的人!”

程国栋走到傅训面前蹲下,对傅训说道:

“傅才子,你说,你要是老老实实的,为我程家所用,哪有今天啊,可惜你的好文采,后半生只能在塌上度过了。”

傅训被气的满脸通红,却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

“狗官!狗官!”

随后想到在家中的妻子,喉咙一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接喷在了程国栋的脸上,傅训也昏死过去。

程国栋被喷了一脸的血,却面无表情,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随后将手帕扔掉。

轻蔑的看着昏倒在地上的傅训,对两旁的衙役说道:

“将他给我送回他家里,让他妻子程瑶闭嘴,否则,不止他们夫妻性命难保,就是程瑶的母亲也会受到牵连。”

衙役低头称是,出来四个人,将傅训抬走。

程国栋看着这一幕自语道:

“哼!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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