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臣看着桌案上的画卷,眼中悲凄,带着无尽怀念。

前世今生,母妃一直都是他心底最痛。

前世他无意夺嫡,远远的躲在朔城,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纷争,结果等来母妃病逝的噩耗,如今想来,病逝二字多么可笑,那里到底藏着多少阴谋跟算计,又有多少痴盼跟情殇!

这一世,也是一样!

画卷里,母妃那身打扮是在入宫前,简单的衣裳,不似宫中繁复,一头长发如瀑布垂在身后,母妃墨发并长直,略微带些弯卷。

画中有风,两绺垂在前面的长发随风轻荡,垂落在身后的发梢也随风起,作画人将这细节描绘的非常到位且细致。

未入宫之前的母妃还是一个少女,精致的五官,眼睛分外清澈。

‘清芙,你在烧什么?’

‘没……没什么,都是些娘娘不喜的玩意’

‘这是,母妃年轻时的画像?’

‘娘娘吩咐奴婢全都烧掉,殿下可不好拿走!’

‘你不说,本王不说母妃就不会知道!’

萧臣站在桌案前,脑海里尽是当时场景,前世今生,那画面一模一样。

那时的他有十五岁,未离皇城之前偶有一次入昭纯宫看到宫女清芙在那里烧东西,他去时就只剩下这张画像了。

他好奇展开,看到画像惊讶至极,记忆中的母妃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自有记忆以来,他眼中的母妃喜静,常常坐在窗边望着盆景,有时一坐便是一整天,母亲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于他而言或慈爱,或严厉,终归不是画像里的样子。

年轻,又有朝气,眼睛里充满欢快跟喜悦的情绪,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顶点言情

他喜欢母妃这时的样子,便将这幅画偷偷藏了起来。

作画人,秦致。

想到公堂上的那个人,萧臣眼底生寒。

他不知道秦致是谁,与母妃有怎样的渊源,但他一直都知道母妃所爱是父皇,从来都是!

而今,状告母妃的人竟然是鹤柄轩。

这就意味着,真正想要玷污母妃名声跟清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皇!

萧臣恨的,是这个!

因为密令,因为皇权,因为他所谓的帝王之尊跟他的脸面,父皇已经冷落母妃二十年。

一个‘臣’字已经将母妃跟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现在为了彻底铲除他,竟然连最后一点点亲情也要割舍。

可是父皇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抹黑自己的母妃,就算那个人萧启衡。

也不行!

愤怒到极致,萧臣冷静下来。

他缓缓收起母妃画像,搁回桌案下面的暗格里,之后默默坐在桌边。

这时,窗棂微动。

久未归来的卓幽赫然出现。

“王爷。”卓幽声音沙哑,连夜赶路令他面容看上去狼狈不堪。

萧臣闻声抬头,四目相视,有多少话尽在不言中。

彼时狄翼案后,戚沫曦随便寻个理由就把卓幽带走了,说是到地方郡县检查军务,实则游山玩水。

活着不易,能吃能玩时千万不要犹豫。

就在前几日,戚沫曦得到消息说是宫中宸贵妃失踪,没过一日温宛失踪。

戚沫曦最重情义,她与卓幽当即赶回皇城,日夜不休。

不想还没入皇城,便听说已故贤妃也被告了!

萧臣看向卓幽,“你辛苦一趟,即刻去找清芙,与她一起藏起来,千万不能叫任何人找到。”

卓幽甚至没有多问,拱手便走。

“卓幽!”

萧臣忽然唤住他。

卓幽回头,“清芙是本王最后一步棋,万万不能出事。”

“王爷放心,卓幽绝不辱命!”卓幽拱手,退离。

看着卓幽消失的方向,萧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到天杼图跟细作。

当即拿出纸笔,给远在北越的郁玺良去信……

深夜,鹤柄轩走进秦致房间。

彼时晚膳他有叫|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人过来请,秦致拒绝,他便叫人把膳食端过来。

房间里,秦致正站在桌边,提笔作画。

鹤柄轩进来时他仍专注在画作上,分毫没有走神。

宣纸上画着一个少女,鹤柄轩看着有几分眼熟。

他对秦致了解不多,但知眼前人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子,在江南一代极为有名,无论书法还是画作千金难求,但此人不好女色。

三旬年纪,孑然一身。

“秦公子今日在公堂上说的那些话,可与你昨夜与老夫所说,不同。”鹤柄轩行至桌边,缓声言道。

宣纸上,墨迹未干。

画作未完。

“烦请你。”秦致指了指砚台上的松香墨棒。

对鹤柄轩亦无尊称。

鹤柄轩暗自压下火气,抬手为其研磨。

秦致只稍稍直了直腰,再度提笔作画。

整整半柱香时间,秦致双眼只在画中,鹤柄轩见状亦未打扰,直至他落下最后一笔。

秦致搁下狼毫,望向画中少女。

绝美,圣洁。

比得上这世间一切美好。

“贤妃?”鹤柄轩终于认出画中女子,虽五官与贤妃极为相似,但神情状态却有极大不同。

他可从未见贤妃这般年轻的样子。

而且,他未见贤妃笑过。

秦致视线从画作移到鹤柄轩脸上,严肃纠正,“是程姑娘。”

鹤柄轩微愣,“秦公子昨夜还与老夫说,你与贤……程姑娘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甚至有过男女之间不可为之事,为何到公堂上又不承认了?”

“必须承认?”

宣纸干,秦致却舍不得收起来,目光落在程芷面容上时,表现出极致温柔。

鹤柄轩皱眉,“秦公子莫不是反悔了?”

“不可以反悔?”秦致漫不经心道。

鹤柄轩眉头皱的更深,这什么玩意开的什么玩笑!

“秦公子现在反悔怕是来不及,案子已经惊动皇上,没有结果永不结案。”鹤柄轩好意提醒。

得说此人是皇上经由李公公交到自己手里的,他原以为万无一失,能一击将萧臣踢进深渊,没想到出了这等意外。

“你不是有证据么。”秦致还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气的鹤相有气都不知道该朝哪儿撒。

鹤柄轩深吸一口气,“秦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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