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蚕房燥热，肺脏如火烧一般，经历近两年生死折磨，吴文再度从昏睡中醒来。
“九叔……”
昏沉的目光下，吴文看着胡子拉碴的九叔，眼中不由闪过一份躲避的神色。
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活了。
活着就是折磨，肉身上的，心灵上的都是。
为了这病，家里付出了多少，吴文太清楚。
如今又拖累了九叔！
“没事的！”
吴老九看着感受的侄子，内心不由长叹，时间不等人，要是给他更多的时间就好了。
“药呢？”
一想到枯瘦如此的儿子，吴世华不愿看，不想看，唯有转移话题，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什么大蒜素上。
“在这……”
扒开药塞，辛辣的大蒜味从瓶口飘散出来。
抓了一根庐管，吴老九沉声说道，“好坏都到了这一步，有没有效果谁不知道吗，老叔接下来会陪着你，一起去闯关，只要你不放弃，老叔就一直在你身边！”
“这真的有用吗？”
凑头看着吴老九与吴贤，神神秘秘搞了半个月的大蒜素，吴世华心中的不安更胜。
要不是没得别的底牌，他是真不想赌。
“张嘴！”
一滴大蒜素被吸入芦管，吴老九小心翼翼的将液体滴入吴文口中。
辛辣的刺激下，吴文整个人如筛子一般抖动起来，剧烈的咳嗽声越来越强烈。
“忍着，第二滴！”
第二滴落下，吴文脸色变得清白。
跟着又是第三滴，蚕房内像是在杀猪，吴文的状态给人一种随时都可以翻过去的感觉。
“老九！”
吴世华死死的抓住吴老九的手腕，血印子都抓了出来。
“都到这一步了，犹豫什么？”
三滴大蒜素滴落，吴老九收回药瓶，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剧烈咳嗽中的吴文。
吴贤，吴文，吴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孩子。
去岁，吴贤失陷山东，吴家的天仿佛塌了一半。
今年，吴文要是离去，吴家二房便算没了。
多产少子的吴家，真的经受不住半点折磨。
时间一点点过去，因刺激而带来咳嗽逐渐消弱，吴文裂开干涩的嘴唇，“水！”
“忍着！”
吴老九摇了摇头，对于大蒜素他了解太少。
时间不在，给其一两年的时间，不说将大蒜素全盘研究出来，至少也能研究出用量用法。
可惜，时不待吴文，一切都是盲操。
此事喝水，会不会影响药效，谁不清楚，道不明干脆就别试。
“听说，给文弟用药了？”穿着睡衣的吴贤走进蚕房。
热！
蚕房内是真的热，十几个火炉烤着，愣生生在寒冬中构建出一个热如夏季的环境。
“刚用！”
吴世华看了一眼吴贤，再度摇了摇头。
他希望大侄子与老九做的一切能将儿子救回来，可现实如何，那是谁也说不清楚。
“用了三滴，之前的咳嗽都是刺激，如今平稳下来，具体效果如何就看明早！”吴老九始终盯着吴文。
“那也没别守着……”
看着与记忆中变化巨大的吴文，吴贤宽慰了几句。
一个肺炎而已，后世一针两针的事。
如今弄得到生离死别的底部，不过吴贤也清楚，在这个时代，得到这种病在药石难医的情况，是谁都难免将神灵联系起来。
道家，佛教的香火旺盛，与各类疾病的难治难愈有着巨大的关系。
……
“不管文儿，这会能不能挺过来，三叔心里急着！”
蚕房门口，吴世华不等吴贤宽慰，闭着眼拍了拍吴贤肩膀。
“文哥儿不会那么容易走的，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病魔，折磨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庭，感情越是深厚，折磨起来也就越狠。
“有心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吴世华转头看向吴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咱们怎么多年的底蕴，多少还是能折腾两下，别看你爹什么都不说，可实际上我们所有长辈都盯着你，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知道吗？”
说罢，吴世华不等吴贤反应，背负着双手消失与雪夜之中，只与庭院内留下一排脚印。
“三爷，是个明白人！”
“有觉不睡，你跟我来说这个干什么？”
听到阿左的声音，吴贤回头望入蚕房，能做的都已经做完，接下来就看吴文自己。
是生是死就看这一遭。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谁又能真的睡着？”阿左抖了抖肩膀，将一件皮袄披上吴贤的肩膀。
“伤药这一块，你想盯着就盯着，至少在这个家里不会有人出卖我们，但是不管如何，眼下的关键还是吴文！”
阿左在思考什么，吴贤大概也能猜出来。
从恢复本名之后，商孝瑭的一颗心就扑在了商会上，吴家再重要也被其丢在脑后。
这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一个聪明的利己主义者，他很清楚什么才是他该要的，能要的。
“族人可信，外人那可不一定，九爷的水平我们都清楚，大蒜素与其他的药物不同，想要研究明白，需要时间和人手，一旦泄密……”
天下谁人不畏死！
良好的军纪是约束，好的伤药则是军心稳定器。
古来强军必有一套良好医疗团队，团队不行也有一套顶级的金疮药。
大蒜素，青霉素没研究透彻，可效果已经出来。
酒精，棉布，增了三层活命的机会。
青霉素对于外伤有奇效，如今这大蒜素可内服，一旦宣传出去，配以严明的军机，一只强军就到手了。
“我相信九叔！”
家国家国，家在前，国在后，吴老九是道士没错，拜师太鹤山门也没错，但不改的身份永远都是吴家的老九。
阿左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吴贤不觉得吴老九看不出来。
……
服药入眠，因辛辣而产生的咳嗽消停，吴文慢慢进入睡眠状态。
到了清晨的时候，咳嗽声有响起。
接下来的二日，吴文的胃口越来越差，进食越发稀少，所有人的心神好似被一条无形的绳索勒住，一股难言的暮色笼罩太鹤镇，明明佳节将至，但却没有半点喜悦色彩，甚至连到笑语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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