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一小时,八个人就带着工人过来,准备好一切,开始抽水。

水泵连接的管子一直通到村北,排入一条干涸的水沟里。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低估了安田生和那个女人,尤其是后者,她虽然躺在医院里,几乎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但最后还是给我们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假如崔卫东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提前准备,就不会陷入如此被动之中了。

茉莉陪在我身边,每隔几分钟就发出一阵叹息。

她从国外归来,想不到敦煌的形势如此复杂,险些中了安田生和那个女人的计,如果此刻进入地下室的是她,那肯定已经溺水身亡。

“叶开,我们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把水抽干,下面的人早就死了,你的朋友崔卫东也早完了。不如赶紧调集人马,追查安田生和那个女人的下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茉莉总想解决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那些制造麻烦的人。

她总是无法理解中国江湖的逻辑,现在大家处于一片混乱当中,谁都不知道为何卷进来?

至于崔卫东,他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以为凭着足够的金钱就能把安田生和那个女人打倒,却想不到阴沟里翻船,上了对方的当。

“茉莉,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抽干了地下室的水,我们才能知道黑旗军到底在哪里?”

茉莉猛地甩了甩手:“不管他们在哪里,现在肯定不在水里,那个女人设计了这么大的陷阱,早就把黑旗军转移到别处去了,你的朋友崔卫东真是个傻瓜,他还以为对方一成不变,心甘情愿要把黑旗军交给他。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黑旗军存在战斗力超过世界上任何一支特种兵部队,不知有多少江湖大人物愿意出高价购买……”

现在,无论怎样指责崔卫东都没有意义,他已经生死未卜,我们抽干了水,也许会在地下室深处找到他的尸体。

那些工人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总是好奇地上下打量茉莉,这些乡下人应该很少到这个坟头村子,如今拿了那八个人的工钱,干这种奇怪的事,心里一定嘀嘀咕咕。

我给崔卫东打电话,打了十几次都没人接,这应该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他的电话没在水里。

一直到了下午三点,地下室里的水抽干了——

我先一个人下去,脚下湿漉漉的,仿佛到了一个刚放水的游泳池里面。

当我进入八卦型的房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生门走向死门,此刻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向前走了三十多步,地面一直倾斜向下,逐渐深入地底。

最后,我到了一个铁栅栏前面。

这个栅栏十分奇怪,每根铁棍都有大拇指那么粗,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和一些古老的文字。

我相信黑旗军是阴兵部队,禁锢在这里,必须借助玄学的力量,不然区区一扇铁栅栏怎么可能奏效?

同样的铁栅栏总共有三层,到了最后一层的时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高度有四米,直径有五米,墙壁上凿出了无数正方形的壁龛,高度为半尺,我仔细数了数,壁龛总共有十层,每一层为三十个。

假如我把这些壁龛当做黑旗军的栖息之地,那么这个圆形房间就有三百名黑旗军,正好是一支小型部队,上一次没能下来仔细搜索,如今人去楼空,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

我非常后悔,如果早一点重视安田生和那个女人,就不会造成这种局面,我的逃避让崔卫东胆大妄为,飞得越高跌得越重。

茉莉也跟着下来,站在圆形房间里。

“叶开,米利唐先生说过,所有的阴兵都储存在骨灰盒里,看这些壁龛的样子,一定有三百个骨灰盒存放其中,那个女人提前下手,把骨灰盒带走了,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我猜她一定不会卖给任何人,跟崔卫东的生意合同这是个幌子,签了合同,崔卫东才会掉入陷阱。”

我已经明白整个来龙去脉,那个女人正是利用了崔卫东急迫的心理,提出高价,让崔卫东自动进入圈套,这种心理上的暗示,恐怕很多人都无法识破。

“叶开,还等什么,立刻铺开线人,让他们寻找安田生和那个女人,我相信他们不会离开敦煌,只是找地方藏起来,或者你应该再到鸣沙山月牙泉,既然能在那里为她买命,也能重新夺取她的魂魄,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茉莉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但这一次她准确地找到了要点。

那个女人本是将死之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马上就要咽气,现在生龙活虎,诡计百出,就是因为月牙泉山庄的主人为她续命。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茉莉,即便是在续命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活几周而已,我们还是厚道一些,这件事慢慢来。”

茉莉气得猛然跺脚:“叶开,君子君子,你就只能当君子……他们不仁,我们就应该不义,老是端着君子的架子怎么行走江湖?我们是江湖人,就得执行江湖的规矩,她杀了崔卫东,难道你不想为自己最好的朋友报仇?”

如果崔卫东真的死了,我会为他报仇,但现在他只是下落不明,很有可能遭到那个女人的挟持,现在就谈报仇为时尚早。

我们出了地下室,支付了工钱,让那些工人离去。

茉莉打电话安排线人,在杨柳城附近找寻线索,一定要抓住那个女人,让她付出代价。

我站在院子里,始终有个问题琢磨不透,既然那个女人把黑旗军转移到别处去,又为什么发动机关把地下室灌满了水?

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诡异,让人无法琢磨。

这种情况下,我们只得求助于周鲲,她听说地下室里灌水这种奇怪的景象,立刻吓了一跳:“叶开,幸好我们提前躲开,不像崔卫东那样过于激进,你放心,我会发动一切关系找到那个女人,让她还你公道。咱们大概对她太好了,让她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包括安田生在内,都是些旁门左道,我们敬他一尺,他反而不知道天高地厚!”

现在看来,每个人对安田生和那个女人都义愤填膺,恨不得把他们揪出来踩在脚底下,让他们万劫不复。

我只好安慰周鲲,让她稍安勿躁,只要发动线人,找到那个女人就行了,至于怎么处理,退一步再说。

周鲲满口答应,随即挂断了电话。

最终我们离开了坟头村,也没有回杨柳城,毕竟那边的事情结束,再回去也没有意义。

这八个人原先看管我们,如今他们没了主人,也没了工作,只好悻悻然散去。

我和茉莉回到了国际酒店,心情都很沉重。

见到周鲲之后,茉莉更是心烦意乱,只说了几句话就回自己房间。

周鲲笑着安慰我:“这事跟你无关,是崔卫东弄出来的大生意,如今他失踪了,生意黄了,对我们岂不是更有利?”

我无言以对,前期没有阻止崔卫东发动生意,后期他失踪了,我又无能为力,故此我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再也无法精神抖擞。

“叶开,不要气馁,崔伟东倒下是因为他贪心过重,我们联手,慢慢地把这些事情弄清楚,让潜伏在敦煌的所有江湖势力露出头来一网打尽。敦煌永远是属于市民的,那些居心叵测的江湖人早就应该滚出敦煌……”

周鲲的态度很强硬,这是因为她在研究所做惯了话事人,说一不二。八壹中文網

事情的结果又有了巨大反转,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个女人竟然回了医院,回到自己的病房,躺在床上若无其事。

周鲲的线人早就在医院布防,立刻打电话通知。

我和周鲲、茉莉第一时间赶到医院,面对若无其事的那个女人。

当我说起坟头村地下室里灌满了水那件事,她皱着眉头连连摇头:“你说的这些事根本与我无关,包括你说的大生意,也不是我经手的。叶开,你一定弄错了,并且不是弄错了一件事,而是几件事|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不要把这些事情全都安在我头上,我和安田生都是好人,我们不会故意作奸犯科,留下骂名,这件事一定有误会,希望你赶紧查清楚,给我一个清白。”

我们三个人一起愣住,毕竟这个女人参加了跟崔卫东的会谈,带着安田生一起跟崔卫东讨价还价,如果她得了健忘症,不知道自己此前做过了什么,恐怕就得用电话录音让她接受刺激。

我把坟头村发生的事情已经拍下来,快速地播放给她看。

那个女人摇头:“这些放水机关多年未用,黑旗军就在那个圆形屋子里,但是我没有做手脚,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在里面。”

茉莉看了看,我突然冲到前面,一把抓住了那个女子的手臂:“不要狡辩了,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千万别说你还有一个双胞胎,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可以代替你去谈生意,别人都认不出来?”

那个女人满脸都是无奈:“我没有双胞胎,也没有参与那项大生意,现在你可以找安田生,他很快就过来,并且为我作证,今天一整天我们两个都在一起,探讨未来的发展。”

我觉得误会越来越大,于是喝令大家:“谁都不要说话,我打电话给安田生,让他过来,我们三堂会审,各抒己见。”

我打给安田生,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很茫然:“叶开,我就在医院附近,刚刚走出来透透气,医生说她的各项身体指标正在下降,恐怕又要给她下病危通知书,唉……”

我把所有的情况说得明明白白,让安田生自己做选择,是不是赶紧回来,不然的话我们就只能通知白道力量,让他们来处理。

安田生苦笑起来:“叶开,这些事情我们从未做过,怎么承认?不管你叫谁来查,也不会有结果,但我为了洗刷自己的清白,愿意配合你接受调查。”

半小时后,安田生赶回了医院。

看到他,茉莉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了安田生,把他按在地上:“说,你们把崔卫东弄到哪里去了?他是叶开的朋友,你们以为抓了他就能威胁叶开,简直是打错了算盘!”

安田生连声嚎叫,请求饶命。

我把茉莉推开,让安田生坐下。

事情很明显,这个女人和安田生一直在外面的咖啡馆里坐着聊天,女人已经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做了很多临终交代,安田生一点一点记下来,记在本子上,都有时间为证。

事情到了这里,进入了死胡同,只能说有两个女人,也有两个安田生,他们去跟崔卫东谈生意,签订合同,拿到了钱,而真正的安田生和这个女人却没有任何欲望,只想平平静静地度过这十几天,让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周鲲命令医院搬来了测谎仪,对安田生和那个女人分开测谎,最终证明,这就是他们商量的事,两个人的确没有手段或者是动机去陷害崔卫东。

我想起自己在平房区遇到鬼打墙的时候,屋内的确也有一个安田生,但看不清五官面目,如今鬼影重重,探索停滞不前,我们只能另辟蹊径。

为了求证安田生的话,周鲲派人调取了咖啡馆的录像,确实证明两个人一直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总共喝了六杯卡布奇诺,四杯拿铁,另外还有三个小蛋糕。

这些证据证明,安田生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时间去见崔卫东,到杨柳城去进行交易。

我们所有人都被那个假的女人和假的安田生蒙骗了,被他们牵着鼻子跑来跑去,这是件很丢人的事,我们这么多人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从中作梗,破坏我们的调查。

看起来,只有找到崔卫东,才能真想大白。

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平房区,因为我总觉得那里非常安全,无人关注,邻居们彼此之间也不来往,空闲房子很多,假的两个人到那里正好能避开一切追踪,暂时休息,以逸待劳。

我把这个想法提出来,周鲲猛地拍掌:“太对了,那片平房区肯定有问题,安田生住在那里,假冒他的人就住在不远处,能够经常观察他,学习他的一举一动,最终骗过所有人。现在还等什么?我调集人马,包围平房区,进行地毯式搜索,如果能找到他们,先拷起来再说。”

事情在这里出现了转机,周鲲总共调集了四十多个线人包围了平房区。

她说到做到,自己的很多想法一旦决定要去执行,就会不顾一切,直到取得最终结果。

有周鲲在场,我和茉莉只能站在旁边观战。

茉莉也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双胞胎也有所区别,不能完全一模一样,她感觉两个安田生似乎就是一个人性格中善恶分明的两面,但最终都会回到现实中来。

“叶开,假如见到他们一定要迅猛下手,立即除掉,不让这些妖孽危害人间。”

我苦笑着点头,也把这个意思传达给周鲲。

真想不到,她竟然有另外的见解:“叶开,这种珍稀的案例必须成为宝贵资料,我们抓到那个人立刻带走,送到国际刑警总部,让他成为最重要的罪犯标准。”

现在谁都说服不了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要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成果,那都不是问题。

我仔细观察过安田生和这个女子,性格温和,没有任何中邪的迹象,女子斥责安田生的时候,也是有理有据,绝不胡搅蛮缠。

在极度失望的情况下,我们先离开医院,避免打扰那个女人休息,然后大家一起驱车去了平房区。

原来,周鲲调集的线人远远超过她电话里说的,实际总共有一百五十人,已经把平房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要两个假冒的人在里面,肯定逃不出去。

其实周鲲这样做,也有些为难,她认识那些白道上的大人物,本来可以调集官方力量,但现在所有人都不肯帮忙,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所以她花了大价钱,雇了这些人过来。

真正的大搜索开始了,这些人分成了三十个小队,挨家挨户进行搜索。

我总感觉,冥冥之中崔卫东永远不会死,只是受到了胁迫,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假如他就在这里,我必须把他救出来。

搜索行动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我和茉莉进了一家奶茶店,坐下来休息。

茉莉有些愤愤不平,她觉得这次行动由周鲲指挥,将来的功劳一定属于研究所,跟她毫无关系。

“叶开,我们必须有自己的行动路线,我也可以花钱雇人,多方打探,咱们依靠周鲲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并且她还会把所有功劳据为己有。”

对于茉莉的担心,我感同身受,毕竟此时此刻我已经觉得,周鲲做的很多事情已经偏离了正轨。

我们过去寻找唐晶,如今变成了寻找崔卫东,似乎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个人挥舞着指挥棒,让我们东奔西跑,疲于奔命,最终却一无所得。

我望着茉莉,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光芒:“叶开,如果你肯听我的,我们现在就回到研究所,到周锟的大本营,调查她和唐晶的办公室,看看在这件事情里面她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种说法让我精神一振,毕竟一直以来我忽略了周鲲的办公室,虽然探访过唐晶的办公室,却只是走马观花。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说干就干,带着茉莉离开了平房区,直奔敦煌残卷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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