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招待所618房间里,气氛压抑。

纪委副书记兼督导组长任宪平正坐在办公桌前,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一张精心打理过的脸上紧绷严肃,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种让人窒息的沉寂持续好半天,任宪平才突然开口:“所以按照景阳同志你的说法,陆安和牛军已经确定卢震庭是关键嫌疑人,并将他控制起来?还有那间留有行贿赃物的房间呢?”

张景阳仿佛溺水的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般,一边喘着一边回答说是:“房间现在在我的控制之下!”

你?

任宪平上下打量着张景阳,眼神里透露着怀疑。

张景阳马上挺起胸膛:“就是我,是我向陆安和牛军两位专员据理力争得来的!”

任宪平并不相信,但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摆手让秘书把人先带出去。

秘书带张景阳来到旁边一个房间,并交代他:“你就在此休息片刻不要离开,我随时可能来通知你。”

张景阳连连点头说好,他随后又问:“袁主任,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糟糕?书记是不是生我的气?”

袁秘书笑笑让他不要多想,并给他解释有些事情等他成熟一点长大一些,就自然能够理解,不要操之过急。

看着袁秘书离开房间关上门,张景阳才长出一口气的松弛下来。

“姥爷的!在中纪委副书记面前演戏真他娘的累死个人!”张景阳哀嚎道。

是的,刚才张景阳是在任宪平面前演戏。

其实在出发来省委招待所这一路上,张景阳就在思考究竟该以一种什么姿态面对任宪平。

张景阳很清楚任宪平并不大看得上自己这些大院子弟,他之所以来了岭南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就是在“闹脾气”。

因此张景阳思来想去最后就决定扮演一个性格冲动,又被陆安牛军逼到走投无路,只能从任宪平这位督导组长这里寻求突破的年轻人形象。

张景阳翘着二郎腿,四仰八叉的坐在沙发上:“还以为有多难对付,接触下来也就那样。”

张景阳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道:“现在只希望陆安和牛军这俩家伙是手里真有什么消息渠道吧,要不然我这一趟可现了大眼。”

张景阳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陆安和牛军说的所谓“他们根据卢震庭行贿来判断是关键嫌疑人”的说法。

卢震庭好歹也是武山公司总经理,正厅一级的官员。

你说以“行贿怀疑他被牵扯案件其中”,这完全可以理解,然而你为此动手抓人,那就完全扯淡了。

要说陆安一个乡巴佬土鳖不懂规矩可以理解。

但你牛军好歹也和自己一样是大院子弟出身,要是也说不懂规矩,那就说不过去了。

因此张景阳认定他们肯定从哪个自己不知道的渠道得到了消息,确定卢震庭就是关键嫌疑人,只有这样才能说通。

而陆安和牛军他们既然都有消息渠道,那身为督导组长的任宪平不可能没有。

张景阳的打算很简单,就是让任宪平感受到压力,让他进来介入此事。

毕竟任宪平是督导组长,别看现在陆安和牛军两个督导专员在南海饭店里人五人六的,只要任宪平这位组长介入,他们根本不够看。

那么只要任宪平介入主导案件,他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完成所有工作,肯定需要有人使唤。

张景阳要的就是这个名正言顺跟在任宪平身边的位置。

只要自己最后能赖下来,还愁最后没有功绩分到自己头上吗?

反正自己既然要不到主导权,那你陆安和牛军也别想要,自己跟着督导组长后面喝汤也挺不错!

“姓陆的,还有牛军这是你们逼我的!”

张景阳恨恨说道,语气咬牙切齿。

……

618房间,袁秘书回去复命,任宪平直接发问他对张景阳的看法。

袁秘书犹豫片刻然后回答:“老板,我认为他说的事情大体上都是真的,只是他里面肯定有添油加醋,以及他投靠的目的,都很不单纯。”

任宪平点头表示和自己的判断差不多。

“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不小,居然敢在我面前演戏起来!”任宪平感慨笑道。

张景阳的戏演得好,但怎么可能瞒得过任宪平这种老狐狸,打从第一眼就露馅了,只是任宪平也有自己的算盘,才没有拆穿。

不仅不拆穿,甚至还可以接着对方的剧情演下去,还功力浑厚让对方看不出破绽。

任宪平接着询问袁秘书对陆安牛军抓了卢震庭的看法。

胆大妄为!

袁秘书先给出自己的评价,但接着他也表示既然陆安和牛军敢这么果决行动,证明他们肯定掌握了准确信息。

任宪平点头认可了袁秘书的推断:“这点我可以证实,虽然无法确定卢震庭究竟是不是关键嫌疑人,但可以肯定一点,他绝对牵涉其中。”

果然如此。

袁秘书随后怀疑是不是中央的暗线,或者背后有人在向他们传递消息?

袁秘书的话点到为止。

秘书是领导的嘴替不假,但也不是什么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要说到位的。

比如现在还有后半句袁秘书就没说:可能给陆安牛军传递消息,也是上面对任宪平来到岭南以后这段时间无所作为的敲打回应。

如果你继续消极对抗,那我也不是不可以直接让督导专员们行动。

到时候有没有你这位督导组长……可就不重要了!

任宪平嘴角上扬,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看来事到如今,我必须出面,好好教教这些小孩,督导组究竟是该如何工作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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