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冽竖指于唇,顾朝颜不以为然,有机会表达就一定要表达。

重活一世,她诸多顿悟的道理中有一条,没有来日方长,只有世事无常。

上辈子太多误会跟遗憾都是她不善于表达造成的。

所以能说话,该表达的时候千万不要吝啬,又不是没长嘴。

“我认为……”

大手倾覆。

她没闭嘴,但某位拱尉司大人选择手动让她闭了嘴。

“唔唔唔—”

洛风去而复返,“大人,人到了。”

裴冽指了指对面墙壁。

洛风了然,纵步过去自墙壁松动处取下两块灰砖。

灰砖取下来的瞬间,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赵大人不该来。”

牢房里,沈言商穿着一身白色囚服,屈膝坐在角落。

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是半日,赵敬堂仿佛苍老了十岁的样子,衣袍褶皱,头发凌乱,神情悲凄。

“这是什么?”

赵敬堂停在沈言商面前,举起手里紧攥的宣纸,目光绝望中带着愤怒。

那双手,颤抖不休。

沈言商淡然一笑,“和离书。”

“为什么?”

“上面写的很清楚,妾一无所出,二身患恶疾,三善妒,七出之条犯了三条,知不配为赵家妇,自请下堂。”

“你无错!我不许!”赵敬堂怒撕手中和离书。

宣纸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纸屑,被他狠狠抛向半空。

白纸如雪,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中间,倍感凄凉。

“赵大人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已让管家将和离

书送去族长那里,族长已在族谱将我除名,那上面不会再有赵沈氏……”

说到这里,沈言商哽咽一息,“赵大人请回。”

“没有我点头谁敢!他们谁敢!”赵敬堂落泪,悲愤低吼。

“大人不必如此,你我夫妻缘尽,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赵敬堂大怒,冲跪到沈言商面前,“为什么我写的休书你不接,你写的和离书我就一定要接?我不接!我也不认!沈言商,你不公平!”

看着泪流满面的赵敬堂,沈言商温婉一笑,“大人现在写,我接。”

“沈言商!”

赵敬堂悲泣,“你为什么要认罪?你该叫我去死,我该死!”

“大人当真喜欢……”

沈言商不敢问下去,她怕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她怕,会失望。

“我喜欢白色木槿花,我由始至终没喜欢过别人!只有你!”

赵敬堂仿佛悟到了什么,急不可待开口,“言商,我喜欢你很久了,很久很久,从旧宅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心生欢喜,一眼万年!”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言商也终于忍不住落泪。

“可是,他们说你喜欢……”

“我可说过?”

赵敬堂紧紧握着沈言商的手,“我从未说过喜欢柳思弦,我也从未说过因她不娶,我娶了你啊言商,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那些都是谣言,我以为你懂……”

“我不懂。”

沈言商哽咽,“你喜欢木槿花。”

“我喜欢的是白色木槿花,你给我准备

的所有衣服里我也只选白色,因为我知道你喜欢!”

“你为什么不说?”沈言商声音颤抖。

“我以为你不爱我。”

赵敬堂握着她的手,低下头哭的像个孩子,“我以为你只是因为报恩才嫁给我,我怕我说出来会被你嘲笑,会觉得是我自不量力,是我趁人之危,我以为……我不配。”

“赵敬堂!”

沈言商泪如泉涌,“你看不出来我爱你么!”

“我以为那只是报恩……”

墙壁背面,覆在唇上的手掌缓缓移开,顾朝颜茫然看向裴冽,却见他点了点头。

她忽然心酸。

明明是相互喜欢,却因误会蹉跎了十年。

这世上最大的遗憾不过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角落,沈屹眼中的愤怒渐渐散去,周身戾气尽消,眼底流露出难以言说的苦涩跟遗憾。

牢房里,沈言商忽然又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爱了十年的男人,一直爱他,“你不是哄骗我的?”

“我早于你认识沈先生。”

赵敬堂拉着沈言商的手,“那年木槿树下的你,十一岁。”

“你与我父亲……”

“我与沈先生是忘年交,当年沈府遭难,是我在沈先生面前发下重誓定会以命保沈府无恙,保你一世无忧,沈先生才答应把你嫁给我。”

沈言商不懂了,“是父亲告诉我,唯嫁你才能护住沈府。”

“若非沈先生那样说,夫人肯嫁?”

沈言商目色茫然,“所以……”

“所以这桩亲

事不是夫人求来的,是我求来的。”赵敬堂紧紧握住那双手,目光虔诚如信徒,“是我,爱慕夫人已久。”

太多委屈跟辛酸沉淀在心底,一旦碰触便如洪水猛兽顷刻爆发。

沈言商再也忍不住,如小兽般低泣出声。

赵敬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无声坠落,“对不起,是我胆小自卑,懦弱,又不敢承受或许不被爱的事实,才会让|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你误会这么多年,让你受尽委屈。”

沈言商哭了许久,终是抬头,“柔妃……”

“我从未爱慕过思弦,但我知她爱慕我。”赵敬堂苦涩开口,“自小青梅竹马也无非是她儿时愿意追着我跑,长大之后送过香囊,可我没收。”

赵敬堂抱着怀里的沈言商,“我只当她是妹妹,后来她入宫,我也从未说过只她不娶的话,我以为谣言不攻自破,没人会在意。”

“我在意。”

“我错了。”

赵敬堂抱紧沈言商,“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便更不可能理会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直到……直到你说,是你强迫思弦服半边月跟红信石,那定然不会是你,我知道你也说谎了。”

“是柳姑娘找到的我。”沈言商依靠在赵敬堂胸口,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闻有的温暖,“是她身边的宫女惜萱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帮她一个忙。”

“我们在闻伯的扎纸铺子里见面,半边月跟红信石是她带来的,也是她告诉我该如何使用两种药材,水

晶棺椁亦是她准备的。”

“她糊涂!”

“她是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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