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锦不自觉攥了攥手帕:“如何才能救下他们?”

“太子武力镇压,会激起反抗声一片,”萧斐然声音沉了沉,“他会找个合适的借口来处理。”

借口很多,就看太子准备用哪一个堵住悠悠众口。

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茶楼灯火通明,街道上的百姓也多了起来,京城外的流民反而看不清了,越来越模糊,一阵大风吹过,更是糊了眼。

佟春再次推门而入时,小姐还站在外面发呆,不知在看什么,背影消瘦,十分落寞。

她小心上前,低语:“姑娘,该回府了。”

“走吧。”孟知锦转身,淡淡道,“马车已经在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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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来了,”佟春笑了笑,“等着您呢。”

宋崇收到了萧斐然的来信,沉思良久,不屑地扬了扬唇:“太子真是疯了。”

“何出此言?”身边的侍卫有些疑惑。

“太子刚刚上任,这才多久,就有人屡屡上奏弹劾,父皇不管面上儿如何说,心中还是介意的。此事交给他去办,就是想他到底能力如何。”

但是宋意好像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已经一股脑想把这个事情迅速解决,定然剑走偏锋,落人口舌。”

“那殿下打算如何做?”

“难民杀不得,也不能杀。”宋崇笑意淡了些,“明日让萧斐然去处理,最好能带着在城外安顿下来就安顿。”

侍卫愣了一下:“此事是太子一手来定,若是我们插手,陛下会不会——”

“父皇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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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确实如他们所料,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辗转反侧难眠,最后还是去黎府见了黎芸。

黎芸像是知道他会来,只在软塌旁留了一盏油灯,打着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听见关窗声,她略略抬抬眼皮:“来了?”

“芸儿。”宋意轻车熟路,直奔着她过来,一股风雪味儿,看上去是着急了,“父皇让我处理难民,可是该如何个处理法儿?如果办不好,我的太子之位——”

黎芸不慌不忙摆摆手,唇角弥漫开笑意,娇嗔道:“有我在,自然能给您出主意。”

说罢,指了指椅子,“先坐。”

宋意咽了咽口水,心中还是一团乱麻,依言照做,有些焦虑。

“宋意哥哥,我说过,让你登上储君之位也要低调行事,”黎芸开始算起了旧账,“可是你瞧瞧,哪里听我的了?”

“我当然听你的。”宋意也很冤枉,“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和我说,萧斐然与我勾结。”

黎芸皱眉。

“父皇给我这么出了一道难题,我现在哪里顾得上去炫耀我是储君。萧斐然我都顾不上算账!”

“太子,难民留不得。”黎芸正色道,细细分析,“若是我没有猜错,萧斐然和四皇子一定是等着你做,找你的漏洞,从而和陛下告一状。”

她想了很久,才觉得会这样发展。以她对这些人的了解,萧斐然鲁莽,四皇子有筹谋,不会放弃这次可以拽太子下来的机会。

“我知道留不得。”宋意起身,绷着脸道,“谁知道那些刁民都是谁有意派来给我下套的!当然要杀!杀光才没有后顾之忧!”

他声音逐渐阴冷起来,眼神变得凌厉,攥紧了拳头,狠戾道,“你我费尽心思坐上来的位置,他们想让我下来就下来,凭什么?”

宋意好不容易爬到京城,又在黎芸的扶持下一步步坐到了储君之位,只要陛下驾崩,就可以顺理成章登基,到时,天下都是他的!

这些刁民是陛下出的一道题,只要回答道好,父皇就再也不会对自己的能力有疑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杀掉,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黎芸挑眉,轻晒一笑:“那现在就让人去吧。”

“现在?”

“是。”黎芸点了点桌子,“此时出手,没人会想得到。萧斐然和四皇子都料想不到你会如此快准狠,都觉得你会做个万全之策。”

就要这样出其不意,才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来不及救人。

黎芸垂眸看了看燃着的油灯,讽刺勾唇。

那些人的命,不值钱。

死了就当是为了宋意铺路了。

宋意沉思片刻,在屋里来回踱步,半晌,沙哑着嗓子道:“说得对,只有现在做了,才不会让人拿下把柄。只要与父皇说,他们不愿归顺,所以是不得已而为之。”

黎芸满意地点点头,端详了片刻茶杯,轻描淡写:“不必找死士,让蔡恒找人去就是。”

“好。”

宋意应下,翻窗而走。

蔡恒在大半夜临危受命,带了小二十号侍卫轻功走屋檐,抄近路直奔京城外而去。

一男子站在不远处,一切尽收眼底。

今夜刮了大风,茅草屋摇摇欲坠。

小孩儿和女子们缩在一起搓手,满脸泥泞,都是一副营养不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几个成年男子端着一个破烂的碗走了过来,碗中是冒着热气腾腾的汤水,那男子抹了把脏乱的脸,随便擦擦手,递了过去,哑着声音:“吃了吧,没什么吃的了。待过些日子,我便设法让城里的人带出来些。”

小孩儿一人抿一小口,转过来,碗已经见了底。

这些流民大概有七八十号人,男人居多,女子少,小孩们也不多。男子白天一半守着这里,一半去找食物和防身的工具。

今夜大概是三月里格外冷的一次。

为首的男子站在草屋外,板着脸,看着京城的方向,沉沉叹气。

“大哥,怎么办?”一个手下走了过来,于心不忍,“又有一个孩子冻死了。”

“快了,再等等。”这男子大概三十多岁,长着一张黝黑的脸,看上去十分凶悍,闻言安抚一番,“京城里那些狗屁皇族,不会放任咱们在这里不管的。”

毕竟传出去,丢人的也是他们。

那些人最要面子了,怎么可能会允许一群难民就宿在京城外。

男人话音刚落,一阵刀风传来,声音不大,却被他听了个正着,蹙眉转身,呵斥:“谁!”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把女子和小孩儿围成了一圈儿,警惕地守在一侧,在漆黑的夜里也绷着神经,生怕被钻了空子。

蔡恒带着人蒙面,一身玄衣隐在树后,神色平静,转身朝着几人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