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两点如果是和平时期,那没事。慢慢发展,总会好起来的。

但是现在伊凡正在被联合绞杀,根本没有相应的舞台。

敌人长刀出鞘,快马加鞭。

我们士气低迷,缺衣少食。

这怎么打?

伊凡自己没想过放弃,可是现在的局面他也没有太多改变的能力。

革命嘛,怎么可能不流血呢?伊凡觉得自己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没有罪过,他们为什么不能活下去?他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

伊凡想着这些,已经差不多决定了。

他唤来自己的下属,告诉他们集合士兵。

不得不说,虽然补给困难,导致了士气低迷,但是士兵们还是没有混乱。

他们像从前一样迅速的集合起来了。

在一个简单搭制的木台子上,伊凡上去了,看着下边的士兵。

伊凡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就像是抑郁症的患者突然的打开心扉。是的,当抑郁症患者这般反常时,多半是要死了。

伊凡正是那个走投无路的抑郁症患者,看着眼下活力四射的军士们,他开始宣布自己的决定。

“同志们,一个糟糕的消息,想必大家是知道的。我们被包围了,而且早已经断粮了。”

“接下来会有最后一次进攻,大家如果想离开的,我这里有路费。想留下的,自然欢迎。”

“作战目的,不仅在于消灭敌人,而且更在于告诉这个世界,我们民族没有失了血性!”

“我们民族一切困苦之总原因,在外敌之侵略,及其爪牙之暴虐。民族之唯一的需要,在建设统一政府。在于建设独立的国度。”

看着下边的士兵,伊凡笑了笑,说道:“我想,这个国度我是看不到了。不过,革命嘛,总是要死人的。我觉得我应该去死。”

“但你们不一样。”

伊凡看着下边的士兵,用一种老师的口吻说道:“不要盲目的去死,生命的价值是超乎我们想象的。活下去,才有希望。”

“谁要走,现在去吧。”

伊凡不觉得会有多少人留下,但哪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剩下来,他也要拔出刀剑,与敌人决一死战。

纵使困顿难行,亦当砥砺奋进。即使可能杯水车薪,也总好过仰天长叹命运不公。

民族独立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我们今天看古人,也像后代的人看我们今天一样。看起来他们多么的愚蠢,居然想以血肉之躯,在帝国主义的淫威下,换来后代光明幸福。

这不是说不可能,不能说很难,只能说不简单。

几乎没有意义。

但伊凡的死总能让世界看到保加利亚人民的血性,告诉世人,保加利亚不是“西亚病夫”。

微红的曙光,如何不算是一种指引呢?

出乎意料的是,伊凡惊觉士兵们都没有表示要离开。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出列。虽然每个人脸上写满了疲惫,每个人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他们似乎并不愿意以逃兵的身份离开。

虽然伊凡早已说了这不算逃兵。

“我要血战到底。”

一句话,似乎引燃了士兵的热情,他们纷纷说道:“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伊凡看着看着,并没有欣慰,反倒是愤怒的训斥起来:“想想你们的父母亲,妻儿女,难道你们想这样白白去死吗?”

“活下去,才有希望!不要白白的牺牲!”

伊凡不想以道德的名义绑架谁,相反,活着才有无限希望。

“你们干什么?你们做什么?你们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妻儿吗?你们这样浪费生命,简直是暴殄天物!”

伊凡说着说着,就哭了。

“死亡,从来不值得歌颂。你们这样,既不符合个人利益,也不符合社会利益。你们……”

“没有必要让所有人去死。万一你们中有人要活下去呢?”

士兵们沉默着,突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话,那是一句简单的话。

“咱家里只剩下我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回去的。”

慢慢的,士兵们也叽叽喳喳的说起来:“我父母亲早死了。”

“对呀,我也没有家了。”

“老婆?听过,没见过。”

“TM的,不就是一条贱命嘛?谁怕?谁怕了我笑他不是男人!”

“敌人多久前就到了?现在国土沦丧生活无望,早应该揭竿而起了!”

“对!驱除鞑虏!”

伊凡看着下边的士兵,慢慢的有些理解了。

历史背景是这样的,从1783年至1913年间,大约有5到7百万难民涌入奥斯曼帝国,其中至少380万来自啰萨帝国。

奥斯曼帝国人口在19世纪中叶也就两三千万。移民以及移民的后代就占据约四分之一的人口。其中一些移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例如他们的存在导致部分地区(例如土耳其和保加利亚等地)之间的政治局势紧张加剧。

往大了说,九次俄土战争时期,啰萨帝国就提出了对东正教徒圣地(也就是古时的君士坦丁堡,当时称为伊斯坦布尔,奥斯曼帝国首都。)保护权的要求。这个条件按照我们的理解换算其实就相当于日本向大清要求把京师(也就是北京)交出来,原因是当地四分之一的人口都是日本人。他们要保护自己的侨民。

那这四分之一的侨民是怎么到的奥斯曼帝国首都的?是啰萨帝国精心布置的还是无心插柳?不论如何,战争时期他们的的确确是会带路的。也就是说,当时这里的土地上的主人不再是原本的主人,主体民族已经被淹没,彻底变成了一笔糊涂账。

往小了说,移民的进入必然会压缩当地人的生存空间。在科技不爆发的前提下,一块地就只能养那些人,你来吃了就注定别人吃不到。直接表现就是工资下降,待遇降级,工作流失等等。

这就注定会引起民生问题,注定会有矛盾冲突。

往大了说,这其实就是偷天换日。以小股人群为开拓者,进入了想要侵占的土地之后依靠一些手段逐渐蚕食殆尽,最后成为胜利者。

总的来说,这种愤怒和仇恨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所以士兵们也恨呀!

“将军!如果我们想走,早就逃了!何必忍到现在?”士兵们说着。

“是呀!是呀!”

伊凡队伍里不是没有逃兵,相反,由于粮草器械的缺失,条件比西蒙在世时还差,如果只是为了钱来,那基本早跑光了。

但是,似乎现在逃兵少的多了。

逃走的不知道怎么样,但留下的肯定是抱有希望的。

在上升期过来的人不一定是支持你的人,但在危难时留下的人绝对是相信你的伙伴。

锦上添花很正常,雪中送炭才真切。

“我,愿意以死来换真的民族独立。”

“对,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活在光里。”

“难,我们的死或许没有什么意义。”

“怕?这才是我们革命最初的立意!”

士兵们相互打气。在后人看来,这次战斗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实际上,在历史书中,这段时光被一笔带过。仅仅一句“保加利亚民族不曾放弃努力”便概括了从被吞并到最后独立的极其长久的一段时间。

但正是千千万万次起义,千千万万次努力,千千万万次尝试和牺牲,才换来了这些弱小民族的前途光明。

他们走向了历史,也必定消失在历史。

又如何?

烟花的一次绽放在别人看来只是一瞬,这却是他们的一生。但这绚烂如阳的一瞬足够有志之士趋之若鹜,为了这最后的光明,先辈们如何不是前仆后继?

只不过失败而已,再来一次就好了。

这次战前宣言给部队打了一针鸡血,士兵们极其高涨的士气让伊凡也想起了初心。

“别低头,敌人会笑。”伊凡最后以这句话结了尾。

离开后,士兵们整装待发。

他们难得的吃的不错了一次,虽然不算饱,但这次的饭菜吃起来格外的可口。

伊凡决定先南后北。

北边是啰萨帝国驱赶的阿里残军来的,啰萨帝国为了稳定比萨拉比亚地区必然要花大精力的。一段时间内还是空不出手来收拾多布罗加地区的残局。

自1812年啰萨帝国强占比萨拉比亚地区以来,这里就一直不算是很太平。反对的人虽然没有起义,但是不满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如今阿里北伐军进入这里得到了不少的支持,甚至一度打到了敖德萨,就证明这里有异心的人不少。

如果啰萨帝国速征,那么后盘必定不稳。亚历山大刚好不是喜欢赌博的人。他宁愿久一点,功劳少一点,也不要出事。

南边就不一样了。阿里如今如日中天,在外交上得到了以带英和奥斯曼为首的反俄势力支持。他在得到了“黑海明珠”康斯坦察后,所获的资源慢慢的增加起来。

以带英为首的国家最后还是不肯看到黑海地区啰萨帝国一家独大,这严重损害了他们在东南欧以及地中海的利益。他们已经暗中扶持了不少势力来搞啰萨帝国,而阿里作为其中一个势力,必然得到了不少支持。

而伊凡弄死了阿里的心腹,阿里早已经恨死了伊凡。这次报复必然是决定往死里打的。

阿里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独立而战,他只是为了更多的利益。而伊凡要求民族独立严重影响到阿里的权益。两个人注定是无法和平共处的。

所以,伊凡决定主要注意南边。

伊凡吃完饭之后,看到了新副官,也就是之前西蒙爱上的那个女人。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怎么还在这里?”

“下了船我以为你离开了的。”

伊凡认为战争是男人的事,新副官作为女人何必参与。他之前一直没有见到新副官,以为她和那些可怜的女子一样离开了。

“我去帮忙救人了。”

新副官弱弱的说道:“我会一些医术。”

“别。”伊凡说道:“快走。”

“这里马上就要成为战场,我们所有人几乎都要死。你不应该留下来。”

“为什么?”新副官不理解,说道:“圣女贞德还带领法军扭转了百年战争的颓势呢!”

“那你知道她的下场么?她最终被俘,被处以火刑。”伊凡说道:“我们民族又不是死光了男人!”

“那我们民族只有男人吗?为什么关乎民族命运的事情女人不能够参与?”

“我可以的,让我留下吧!”

伊凡看着这个顽固的女孩子,实在想不到她这么固执。

“自古以来就没有听说过有多少女子参与政治的。”

不论是《人权与公民权利宣言》还是《独立宣言》中人权(rights of man)的含义都只是男人的权利。虽然妇女积极参加了革命运动,但政客们似乎依旧在忽视这一强大的力量。

新副官怒道:“那自古以来便是对的了?这世界还要不要进步了?”

两个人发生了一次小辩论。

伊凡被怼的哑口无言。

“相信我吧。我可以的。”

伊凡看着她说道:“这不是能力的问题。”

“一个女子留在军营里,难说不出事。”

新副官苦苦哀求。

“罢了,你若愿意,就留下吧。”

伊凡让自己的警卫连分了一些人出来守护她,随后便走了。

“此女心思单纯,虽有才识,怕难成事。”伊凡对着分给的警卫说道:“你们多小心些。麻烦你们了。”

警卫说道:“不麻烦不麻烦。不过将军,您这么相信她么?”

伊凡笑了笑没说话。

“她于我有恩。”

新副官在伊凡被西蒙打个半死时进言救下了他。如果不是她把他安置在一个好点的地方,他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她爱自己的民族,爱自己的家乡。她救过我,我实在不忍心伤害她。”

“可她留下来,我无法保证她的生命。”

伊凡看着眼前的警卫说道:“拜托你了。”

“是,长官!”

……

阿里的大军继续往北进发,一路上,阿里默不言语。

他的心里现在正在想一些事情,一些可能的结果。

“大副官死了,我将如何?”

阿里其实是害怕的,大副官的能力不弱,但是在战场上子弹不会管你是兵是将。

阿里早就已经收到了啰萨帝国所给的招降书,里面许诺如何如何。

阿里当初起来不就是为了利益为了钱么?现在确实是一个机会。

啰萨帝国对于征服是无止境的,从19世纪最初开始,啰萨帝国就一直没有停下对高加索地区、里海海岸、黑海海岸等地展开侵略活动。

这是一个大背景,逆势而为只得是自取灭亡。

阿里不想死。

但是完全投降又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对于高加索地区的征服史完全反映了啰萨帝国对于被征服民族的态度。

啰萨帝国的国人抢夺当地良田、砍伐山林、征收重赋、建立官僚机构,他们与当地居民的矛盾注定会愈发深厚。

穆里德战争(“穆里德”,阿拉伯语,阿拉伯文Murid的音译, 意为“希望者”、“寻道者”。这里其实指代高加索人民发动的从1824年到1864年的“圣战”。在啰萨帝国方面则称之为高加索战争。最终结果是高加索人民失败投降,沙皇政府让步。)一直在持续,明面上的战斗看起来少,但是由于高加索的山民们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与侵略者展开争夺,双方进行了大量低烈度,但是异常残酷、血腥的战争。

阿里可不想变成这样。

“只要我能干掉伊凡,拿下这个多布罗加地区,那我的谈判筹码就能多些。”

“我必须赢,我要活下去!”

阿里看着远方缓缓清晰的景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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