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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外来的是个佐史,在堂外去掉鞋,进来跪拜。

荀贞与乐进各归坐塌。荀贞问道:有何事体

西乡置催着要这两个月的鸡和钱了。

西乡置鸡钱

按例,本乡每两个月需给西乡置两只鸡,一千钱,本来月中就该给的,只是赶上谢君离任荀君下车,故此拖延至今。西乡置的置蔷夫等不及了,这已是第二次派人来催。

置,又名邮,置者,度其远近之间置之也,乃是传驿之所,即后世唐之驿站宋之急递铺,各县皆有。其责主要是传邮接待使者,并给使者提供车马饮食。

通常来说,小县一个邮置,大县可有数个,或在县中,或在乡下。颍阴是个大县,总共有三个邮置,皆位处交通要道,行驰必经之地,其中一个就在本乡。

置和亭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在传邮接待使者方面,两者相同,因而又有邮亭并称。不同的地方是,亭有治安职责,且平时不但接待使者,也供百姓投宿,同时在规模上,亭也不及置大。

置不但地方大,置内的吏员也很多,有长有椽,长者总揽,椽者分管。

他们的顶头上司就是郡督邮。督邮之下,每置设一置史,由郡级官吏兼领,主监督,上传下达。其下为置蔷夫,负责管理具体事务,多为一人,也有两人的。再下为置丞置佐,又有置厩蔷夫厨蔷夫传舍蔷夫分别负责马匹饮食传舍等相关事务。

吏员既多,专职传递邮书平时打杂的邮人更多,又要养牛马供官吏饮食止息,日常开支不小,这个费用主要是由各地县道提供,但类似西乡置这样在乡中的,乡里也是需要提供一部分。

荀贞说道:两只鸡,一千钱。

这佐史答道:原本按郡中规定,是该每个月都给两只鸡一千钱的。费里的费畅做了郡督邮后,照顾乡里,给咱们乡减成了两个月给一次。

如前文所说,时人乡里观念重,这费畅虽是阉宦家的宾客,倒也不忘给乡里造福。荀贞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去写道公文,拿过来,我给你画诺签押,然后去乡佐院中支钱。乡佐管钱。黄香虽请辞了,但他手下的佐史没有请辞,现在暂管乡中的财物收支。

这佐史应了,却不肯走。荀贞问道:怎么还有何事

荀君,这钱给了置里边之后,要不要按以前的惯例向乡中征收

荀贞才刚来上任没几天,而且自上任以来,他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往年的简书案牍上,说实话,对乡中日常的工作运转还不太熟悉。他问道:这钱以前都是从乡中征收的么

这佐史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当然了。,咱们只是个乡,又不是县,收来的赋税都交给上边了,平时也没什么节余,又要维护官寺,又要维持各种日常开销。让咱们出钱,咱们哪里有钱呢

县里知道此事么

最先就是由县里批准的,到现在二十多年了。

荀贞略微沉吟,说道:既是由县廷批准的,就按此征收罢。

佐史应了,还不肯走。荀贞耐住性子,问道:还有事么

可能是因为堂内冷,佐史呵了呵手,暖了下脸,继而笑嘻嘻地说道:荀君,往年的惯例都是支一收二。

支一收二

也就是向乡民征四只鸡,两千钱。

荀贞心道:我从仲兄学经时,偶尔听他议论时政,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州郡以下,无不贪放狼藉。几年前,时任尚书令的桥玄表奏太中大夫盖升在任南阳太守时,受取数亿以上,应免职禁锢,没收财贿,但是却因盖升於天子有旧恩,不但没有被罢免,反被升为侍中。,仲兄听说后,愤慨非常,以为这是亡国之兆。我虽当时口不言说,但对他这个判断却是十分赞成的。仲兄并因此称赞本县的县君,说他轻徭薄赋,不事征敛,实乃本县之福。县君的确清明廉直,可是,也只是他自己清明廉直罢了。便连这乡中的斗食小吏也贪婪残民

他问道:这支一收二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从谢君的前任有秩开始,到现在有十几年了。

你刚才说这钱是向乡民征收的,但是我忽然想起一事:我在任繁阳亭长时,为何从不曾有人来征收此钱

两千钱不多,用不着每次都向全乡征收。本乡十一个亭,几十个里,以亭为次,轮换着征。两月一次,一年征收六回,十一亭得两年才能轮换一遍呢。这佐史见荀贞似有沉吟,笑道,荀君在任繁阳亭长时,恩加小民,泽被诸里,乡民无不称颂,小人对此也有耳闻。今荀君为乡有秩,若还心念繁阳,可以如费畅一样,等该到繁阳的时候,给他们免掉就是了。

荀贞瞧了他一眼,心道:这钱总有一个亭要出,给繁阳免掉,不是加到别的亭头上去了我这是送恩德呢还是拉仇恨呢说道,那也不必。今次该轮到哪个亭了

该粟亭了。

荀贞沉吟,想道:为官当随波逐流,前车后辙,遵从旧例。因为如果将旧例一改,后边接任的官儿就难办了。不过,我近日读寺中册牍才知,繁阳亭的百姓尽管辛苦,但放在全乡来看,竟已是好的了,其它诸亭诸里的百姓更是多有生计更加艰难的,如今深冬,天寒地冻,不知有多少人连衣食都不自给,这多出的钱怎忍心去收我本非为当官儿而来,这旧例改了也就改了

征收一千钱两只鸡是县里批准的,荀贞纵不愿,也没办法,总不能拿自家的钱给朝廷的邮置。此乃大忌,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定会被质问,荀衢的父叔皆是党人,他本就受到牵连,在党锢之列,去年才因较为远支的关系刚被解锢,得以出仕,再要犯忌,说不定就会被诬告问罪,所以对县廷的这个批准,从了也就从了,但是支一收二就过分了。

两千钱四只鸡,平摊到每个人的身上,大亭的乡民每人得出两三个钱,小亭的乡民每人得出四五个五六个钱。一家五口,每户就要出十几个或二三十个钱。这看起来不多,但对那些赤贫的乡民对那些已被各种徭役赋税压得喘不过去来的穷苦百姓来说,却是一个大数目。

他这几天翻看官寺文牍,家訾不足千钱,家徒四壁,食不能饱衣不能暖,连床被褥都没有,不得不睡在草堆里取暖的民户比比皆是。他又非铁石心肠,怎会不怜悯恻然何止恻然怜悯,简直触目惊心。对当时百姓的困苦他虽有过耳闻,也间或见过一两例,但来自后世的他又何曾亲眼见过这等大范围无遗漏遍及乡中各地的惨状哀鸿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