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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乐阳县主,真真是漂亮!”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惊艳地惊呼了一声。

时人好貌,望着刘乐阳行云流水般舒畅有仪的下车动作,正似有讶然于怎会有人连一举一动都这般好看时,乍然听见有人感慨的惊呼出来,一时也从微怔中回省了,叹然声此起彼伏:

“这岂止是漂亮,怎么连下马车走路都好看极了!”

“就是奇怪了,也说不上来这动作哪儿好看,可看着倒让我有些嫌自己粗鄙。”

“你这是自惭形秽!”

“乐阳县主不愧为刘公之后,这周身气派可不是金银玉石堆砌得出来。”

“今日看着,的确和传闻中一样,可怎么就和那军汉一起从外面回城的?”

“每年三月乃乐阳县主生母忌日,已逝的前刘二夫人又葬在洛阳,乐阳县主每年这个时候就会不远舟车劳顿去祭拜,想来就是在路上遇到了。”这人显然是刘乐阳的拥趸,不但熟知刘乐阳的事,还不乏为其说话,“再说刚才不听见了么,刘公和对方祖父乃至交,乐阳县主至孝,怎会因为对方名声不好恐连累自己,就不予理会?”

一时说来,越发觉得是这个理,不禁又是热情地赞叹道:

“乐阳县主,果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原来如此,乐阳县主竟是如此纯孝之人!

世上总不乏人云亦云之辈,更不缺以貌取人者,尤是斯时此等风气正是盛行。

转眼间,关于刘乐阳的风评就又往好的方向转了。

听到四下传来的议论声,刘乐阳几不可察的微吁了一口气,为了回敬李瓒,把自己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心里更为安然下,刘乐阳面上也越发宠辱不惊。

她挽着白色的帔子施施然走到李瓒一步之外,叉手一礼,道:

“于公,太子是君,儿是臣民,岂有君送臣之理?于私,太子乃儿的姨母表兄,这些年对儿视如胞妹,儿更受皇后照拂,儿对皇后和太子都甚是感激。但儿已及笄,非当年的幼女,实是不好再劳烦太子了。”

说完,深深地长揖一礼。

语气平淡,态度落落大方,不见一丝有情人之间会有的异样。

再听一句视如胞妹,俨然是否定二人间的流言。

甚至这一句及笄之后的事,在场一些文武官员确实有几分印象。

好像是这样,从去年开始刘乐阳不但少入宫了,和太子的联系也少了很多。

而那时,夏云川还没有乘势作乱,太子地位依旧稳固。

所以,莫不成以前真误会了太子和刘乐阳的关系,二人只是兄妹之情?

吃不准情况,但刘乐阳现在这一番话,显然是要和李瓒划清界限了。

李瓒谦和含笑的脸上一僵,看着眼前疏离有礼的刘乐阳犹如当头棒喝,有明显的难以置信,但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四下又围了十余名中层官员,只能僵硬地维持着笑容,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刘乐阳也不给李瓒回应的机会,转身就面向了夏云川。

同样叉手一礼,道:“夏将军看在祖辈间的情分,一路护送儿回长安已经足够,今日又是夏将军进京述职的大日子,如果夏将军还要再亲自送,便是祖父也会怪责儿的。”

言语亦是客气,但语气极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又听刘乐阳再三提及二人祖辈间的情分,很明显二人会一起回长安,就只是祖辈间的交情之故,至少在刘乐阳这里是这样。

如果刚才对夏云川的话还有一丝质疑,哪怕刘乐阳没有否认祖辈交情,但听见刘乐阳明确的说出来,还提了刘公的名讳,这下是彻底相信刘公和夏云川祖父乃至交了,不然纵使夏云川敢信口开河,刘乐阳也不敢如此信口雌黄。

念头之下,众人看向夏云川和刘乐阳眼底隐藏的那一丝暧昧也终是淡去。

夏云川看着第二次婉拒自己的刘乐阳,都不惜用刘公来挡他了,他到底对刘公也有一份敬重在,遂择中刘乐阳之前的提议,颔首道:“那好,我让手下送你。”

闻言,刘乐阳面上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是片刻不愿再多耽搁的向众人道:“儿就先离开了,不打扰诸位了。”

说罢,看了一眼阿春,主仆二人相继上车。

片刻,“啪”地一声,就是车厢门窗齐齐一关,将所有人的视线隔绝门外。

一番言语和动作可谓一气呵成,众人就眼睁睁看着刘乐阳突兀闯入这场朝廷和地方的会见,又不及众人反应之时便急忙地兀自离开。

虽有些怔愣于事情的突然,但不妨从中窥出一些东西来。

看来刘乐阳并不愿卷入今日这场事情中。

毕竟今天这场迎接戏码暗中刀光剑影必定不少,只要不是愚笨就不会愿意跟着出这么一个风头,而显然刘乐阳还是长安贵女中算得上才女的一位。

尤其刘乐阳可是受皇后大甄氏半照拂长大之情,今日和夏云川一起堂而皇之地出现,且不论二人是否有私情,多少都让太子李瓒面上不好看了,这不是明摆着让皇后大甄氏一方不悦么?

是以如何看,刘乐阳今日和夏云川一同回城,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一时间,众人倒对刘乐阳有了一丝同情。

不过今日的重头戏依旧是夏云川这位封疆大吏回京述职,刘乐阳再是出身名门,又有长安第一美人的盛名,在今日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最多沦为好事者编出一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流言罢了。

这边刘乐阳马车的车厢门窗一关,在场的十余名中层官员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的洗尘宴上。

便是太子李瓒也不得不敛下满腹心思,应对接下来的事。

甚至于张仁同都来不及后悔一下把刘乐阳扯进来,只暗恼了一声最毒妇人心,竟然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直接否认了和李瓒的过去种种,随后便也暂丢过不提,随李瓒应对接下来的接风洗尘宴。

这话刘乐阳自是听不到,不然必要礼尚往来的回一句无毒不丈夫!

当下,只在关上车门的瞬间,看见李瓒犹自难以置信又似大受打击的目光,很是不以为然。

现在还一副受害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怎么忘恩负义了。

而且既然敢设计她,那就要有和刘家划清界限的准备。

“呼——”

刘乐阳在马车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天总算把重生以来憋着的这一口恶气出了。

不过今日这一出还不够,她终归只是一个小娘子,哪怕是嫡出,甚至有县主封号,仍不足以代表家族,若换成她那长子嫡孙的大堂兄还差不多。

所以今天也就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便利罢了。

从生母小甄氏走后,刘乐阳八岁开始跟着祖父刘公习字起,八年来她每日早晨练习书法半个时辰的作息几乎从未间断过。

对付李瓒,她不缺耐心和毅力。

刘乐阳摇着手中的团扇,听着马车外左右街道上的喧哗声,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已经浮现了长安城人山人海的画面。

小娘子、小妇人们,或穿红着绿帔子飘飘,或一身胡服女扮男装,无论哪个装扮模样,都是又娇又俏。

坊门之西一家店门口,高鼻深目的虬髯大汉正在一个铁炉子前卖力干活,这一定是家胡饼店。

爱吃胡饼的不少,有红头发蓝眼睛的波斯人在炉子前站着,还有一身白衣的文人,即使不年轻了也要大红大紫的披在身上的半老徐娘形形色色的人排了老长的买饼队伍。

牛肉和羊肉才是肉,鸡鸭鱼肉可是算不得什么荤腥,猪肉那更是上不得台面。

可牛要耕地,吃牛肉怎么可以?

就是要吃,也要背地里躲着吃,不然便是皇亲国戚,明面上还是得按犯法被抓到武侯铺去。

&n|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bsp; 吃不得牛肉,总要有荤食,转过一个十字大街,就是一个吆喝着“羊肉汤啰!刚出炉的羊肉汤啰!”

对了,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东、西市的市署应该已经击鼓三百下了。

她离开朱雀门下时,依稀就听见了开市的声音。

肯定是没听错,毕竟离那么近。

朱雀门往东过三个坊就是东市,往西走三个坊就是西市。

小娘子们喜欢的胭脂花粉铺、布坊衣帽肆,郎君们爱的骡马行、刀剑铺,白衣读书人最常去的书肆

任你是谁,想买什么,东、西市都有。

这就是生她养她的故土——长安。

每一个喧嚣的声音,都是她为之熟悉的人、事、物。

这种人间烟火,这种无以伦比的繁华,刘乐阳真是太喜欢了。

一个情不自禁,刘乐阳就脱口而出:

“阿春,走,我们去逛西市!马上入夏了,得去置办些衣裳首饰才是!”

话音甫落,一直缓缓而行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下。

夏云川的手下在马车外禀告道:“乐阳县主,刘府到了。”

“呃”

刘乐阳脸上的兴奋一僵。

阿春抿嘴一笑,“逛西市是来不及了,如果早得话,东市还可能晃荡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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