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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春虽是打趣,却没有胡说。

有道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属于哪类人,自然而然就聚在了一起。

长安拥有一百一十个里坊的外郭城就是这样形成了聚集格局。

以朱雀大街为中轴,东贵、西富。

东边住的达官贵人多,西边住的胡商多。

当然再加上宫城和皇城位于长安城北,女皇还是皇后期间修建的大明宫又在城北东北角,于是乎整个长安城房价最贵的地方就形成了——长安城的东北方。

放眼望尽,城东北方的各大里坊,一坊之内,尽是皇亲贵胄的府邸,堪为权贵聚集地。

刘家乃诗礼簪缨之族,早在前朝便起势,后又随大庆近两百年兴盛不衰,刘府祖宅自是坐落在长安城东北的里坊内。

位置非常好,位于崇仁坊。

坊开东、南、西、北四个门,西坊门出去就是皇城,刘家子弟一出坊门,就能去皇城的衙门机构办公。

南坊门出去,就是大名鼎鼎的平康坊,坊内有三曲,其中南曲、中曲可是住了不少名妓。

自古人不风流枉少年,还有什么风流才子,总要和这些名妓扯上一些关系,自然平康坊里少不了侠士、举子。

一个武,一个文,可以说长安城里,乃至大庆三百余州的好男儿,都少不了平康坊出入一下。

刘乐阳重生后就有个打算,回了长安,就多去平康坊逛逛,总不能人在家中坐好儿郎天上掉,自是要多走才有邂逅的机会。

诚然重生之前,她也是平康坊的常客,可以前更多是诗会乐会各种宴会,要不就是听名妓弹曲歌舞娱乐一番,没有太多闲心注意其他,如今是目的不同了,可不就不一样么?

然后崇仁坊的西南边,就是东市。

几乎一出坊门,隔壁的邻坊就是东市了。

所以,阿春也说的在理,回刘府见过家中长辈,刘乐阳就可以东市晃荡一圈,准能赶在宵禁前回家。

刘乐阳却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阿春。

她最是怕麻烦,说到底就是骨子里懒散,想到今日自己回府的大阵仗,等会回到家中少不得要好好背书一番,就是脑门直疼。

顿时,就想坐在马车里直到天荒地老。

可天不随人愿,马车外就像催命似的,提醒她下车的声响不断。

“三娘,夫人和大夫人她们已在外面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一板一眼地在车外响起。

车厢里轻松的气氛立马没了。

阿春脸上笑意一敛,有些担心地看向刘乐阳。

刘乐阳脸庞挂上恬静乖巧的笑容:

“我们下车,可不能让夫人和大伯母久等了。”

阿春眼里不觉闪过心疼,只是低头,先行开门跳下马车,再是搀扶刘乐阳下车。

朱雀门离崇仁坊不远,沿着朱雀门下往东一条直线行上一刻多钟,便能到崇仁坊的南坊门。

刘家的宅邸,正位于里坊的南侧。

宅邸是刘氏一族传了两百余年的祖宅,一代代刘家子弟继承发展之下,这座象征刘氏一族辉煌的祖宅占地面积已经颇为可观了,达整个崇仁坊的八分之一,将崇仁坊西南隅和坊南门之西的这片土地尽数占据。

围着祖宅周边,则是刘氏旁支的宅邸。

如坊南门之西、坊内东南隅、坊西门之南、坊内十字街西之南、十字街之东等等整个大片区域,无一不是刘氏子弟的宅邸。

长安城的每一个坊,都有黄土夯筑的坊墙围合而成,东南西北四门就开在围墙上,而居民的宅邸正是位于这坊墙之内,全部都被这些难看的土黄色坊墙给包围起来了。

但自古以来都有特权阶层,刘氏作为簪缨世族,自是有一定特权。

大庆律法,王公贵族及三品以上大官的住宅,方可在坊墙上开大门。

刘氏一族当下的本家,主家为刘公,乃帝师,曾官拜宰相。

刘公膝下有两子,皆为嫡子,不说长子已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就是次子,也就是刘乐阳的父亲,都是从三品的祭酒。

父子三人无论哪一位,都足以顶门立户,拥有在坊墙上开自家府邸大门的权利。

是以,刘乐阳一下车,就见到了眼前的一幕。

说来这一幕也是矛盾。

时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布衣平民,好奢靡,喜浮华。

时下士文人圈子里,却是隐逸风盛行,倒是追求起了魏晋名士风流,弄起返璞归真的戏码。

像她阿翁这类的大儒,又曾官拜三品大员,致仕后就喜欢跑去山间玩归隐乐趣,甚至有些官员在铨选之前的等待期间也跑去山间归隐。

所谓学而优则仕,又是上行下效,弄得一些白衣举子也跟着跑去山间苦读。

刘乐阳对此很不以为然。

不过这种沽名钓誉的行为,刘乐阳倒是跟着捡了便宜,跟着这种风气走,好名声也就很好地手到擒来了。

且说回正题,刘家祖宅的大门口就将这种矛盾状态体现的淋漓尽致。

夯土的本来原色,真的是一点朱红彩漆都没上,黄土色、最多七尺高的低矮坊墙,就是一眼望去的刘家祖宅外围。

然后土墙中间一个很是简陋,就三根木柱横竖一搭,便是要进入刘家祖宅的第一道大门。

当然要装饰一下了,就把成“艹”形状的木柱涂上黑漆。

还顾名思义为乌头门。

当真是返璞归真,又是黄土本色,又是乌漆漆的黑色,二者实是相得益彰。

而此时,就出现了第二个矛盾之处。

简陋的乌头门下,只见衣香鬓影,只闻香风习习。

十余名容貌姣好的绿衣侍女聘婷而立,也有好几个着褐衣或白衣的仆妇,也都是衣衫整齐,十分得体。

被她们众星捧月簇拥在中间的有四人,更是华服美饰,衣着十分鲜亮,用瑰丽多姿形容也不为过。

当中两人年纪为长,都不到四十的模样。

左侧的妇人罩一袭绛紫色大袖衫,挽朱红色软纱披帛,加之体态丰腴,看上去甚是雍容,又生了一张银盘似的脸,修眉入鬓,深目高鼻,很是端庄的长相,只是眉宇间大约是习惯性的常皱着,已经有了两道细褶子,故此看上去有三十七八的样子,不然依着皮肤白皙,还能显小两岁。

当前又以左为尊,刘公原配早已仙逝,且之后也未续弦。

当中居左的中年妇人一望即知,就是刘公的大儿媳,刘家大夫人薛氏。

当中居右的中年妇人自然只有刘二夫人王氏了,也不知可是再嫁之身,又或是刘二郎君刘之成乃国子监祭酒,乃本朝最高学府的主长官,王氏身为国子监祭酒夫人,就穿了一身素净的淡蓝色大袖衫,挽白色暗绣兰花软纱披帛,衬着本就修长清瘦的身材,竟越发清减。

可就是这一份不和时下普世审美的清瘦,因着皮肤也很是白皙,眉眼间又有着几分读书女子的清婉,即使生得不算十分美丽,居然看着还颇有些惹人怜惜之态。

只是依旧能一眼看出并不年轻,除了气质好一些,也就是一个三十四五岁的中年妇人了。

两位刘夫人身边则各站了一个妙龄女郎,刘乐阳目光在两个女郎身上一瞥就过,只把两位夫人多看了一眼。

还是重生前的样子,尤其是这王氏,以为一身素净就能装出人淡如菊的样子吗?

念头未过,脑海里就闪过了父亲刘之成书房外摆满了各色菊花的盆栽,还有母亲小甄氏秾艳似牡丹的国色天香,心里顿时一默。

“大伯母。”

“夫人。”

刘乐阳对着紫衣妇人欠身一礼,又向蓝衣妇人欠身一礼,举止从容,态度恭敬。

王氏为填房,惯是小心谨慎,又嫁入诗礼簪缨之族,自是处处留心时时注意,唯恐让人耻笑了去,故最是重礼仪了。

所谓长嫂为母,嫁来时婆母又不在,这会儿分明是自己的继女对自己问好,她也不答声,只先看向一旁紫衣大嫂。

头上无婆母,现任弟媳又天然矮了一截,刘大夫人薛氏可谓是当仁不让的刘家当家主母,主持中馈,奉事舅姑又顺从夫好自不必提,外和六姻、内睦九族却是自不可少。

刘乐阳虽是小叔子之女,乃隔房了,但刘公尚在,刘家亦未分家,还遇上继母继女的问题,大夫人薛氏少不得要多担待一些刘乐阳出嫁前的教诲问题。

见刘乐阳施施然行来,行止有仪,不见丝毫惶然或异样,大夫人薛氏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乐阳,回来了呀。”

大夫人薛氏随口应了一句,就去和夏云川派来的十余护送亲兵言谢,待对方远远走出了视线,才回头看向乖觉站在一边的刘乐阳,严肃道:“你祖父在府中等你。”

“啊!”刘乐阳一愣,随即忙掩了眼里的讶然,低声道:“祖父今日没去宫中赴宴吗?”

这下好了,以为今天只用面对大伯母的唠叨了,现在却是直面祖父了。

刘乐阳心里叫苦哀哉,面上却是一派气定神闲,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

“三娘,你最是得祖父宠爱,即使这次惹了大事,想来祖父也不会多怪责的,你且宽心。”

一个悦耳动听的年轻女音突然插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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